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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我不写名字,但我记得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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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深处,边墙裂口如一道撕开天地的伤疤,横亘在幽冥与人间的夹缝之间。

沈青梧盘坐于其中,背脊笔直,仿佛一柄插进命运之轴的刀。

她手中紧握黑石残片,边缘锋利如刃,割破掌心,血顺着纹路缓缓渗入那早已焦枯的倒契文刻痕。

金钗深深刺入地面,像是钉住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她闭目,呼吸微弱,却有炽热从识海炸开——双目骤然睁开,赤焰燃起,不再是寻常鬼火般的红光,而是焚尽虚妄的冥炎,将眼前一切幻象烧成灰烬。

在这火中,她终于“看见”了。

无数丝线缠绕空中,如蛛网般密布四野,每一根都泛着暗沉的血色光泽,连接着一个又一个名字、一段又一段被强行续写的命途。

那些线不单是契约的具现,更是灵魂被奴役的轨迹——从千年前第一位被迫执笔的童女开始,到今日仍在抄录“新主名录”的墨契,再到轮回夹层里那个跪在冰冷地上的孩子……

他们不是自愿的。

他们是被选中的容器,是影契门以“传承”为名行下的活祭。

“原来如此……”沈青梧低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石摩擦,“断契冥途,并非斩断他人之命,而是唤醒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不愿’。”

烬瞳立于裂口之外,望着那道孤绝的身影,眉头紧锁。

他手中的石烬碑微微震颤,映出沈青梧魂光的轮廓——原本莹润如玉的灵体,如今已薄如残烛,仅余三成未灭。

“你的魂光只剩三成。”他忍不住开口,语气罕见地带了几分焦灼,“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消散,连轮回都不入。”

风掠过废墟,吹动她染血的衣角。

沈青梧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抚过金钗上的铭文,指尖一寸寸划过自己曾亲手刻下的伪契残痕。

“够了。”她说,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只要还能痛,就还能判。”

话音落时,冥途开启。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瞬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抽走了呼吸。

她的意识坠落,穿过层层阴脉,跌入轮回夹层。

眼前是一间狭小密室,四壁挂满黄纸,每一张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墨迹未干,却已泛出淡淡的血气。

屋中央,一名孩童跪伏于地,十指溃烂流脓,指尖仍死死攥着一支秃笔,在纸上机械地誊抄。

正是新任“契傀”。

沈青梧走近,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一场噩梦。

她蹲下身,目光落在孩子眉心——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红线,宛如烙印,正不断汲取他的生气,将他的魂魄一点点写进那本该由别人承担的名录之中。

她伸手,轻轻托起孩子的脸。

脏污的小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早已放弃挣扎。

可沈青梧知道,真正的痛苦,从来不在皮肉之上。

她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他眉心那道红线之上。

刹那间,识海震荡。

一幅画面浮现:春日庭院,柳絮纷飞,母亲抱着年幼的孩子轻声呢喃:“你要做个有用的孩子,这样才能留在娘身边……”

孩子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

那是最初的“愿意”。

也是最深的陷阱。

沈青梧心头猛地一刺。

她终于明白,这些孩子为何会签下第一道伪契——不是因为贪欲,不是因为野心,而是因为他们太想被爱,太想证明自己值得活下去。

于是有人便用“爱”作饵,诱他们踏入永劫。

她凝视着眼前这具瘦小身躯,声音极轻,却字字如钉:

“你不叫‘祭童’,你叫‘不想写’。”

孩子身体一震,眼皮剧烈颤抖,似要醒来,却又被无形之力压住。

与此同时,外殿之中,墨契正伏案誊录名单。

笔尖忽然一顿。

纸上“沈青梧”三字,竟缓缓渗出血来,墨与血交融,扭曲成一句无声的质问:

你也曾有个名字吧?

墨契的手猛地一抖,狼毫坠地,溅起几点墨星。

他怔住,望着自己枯瘦的手指——这双手写了三十年的名录,抄了上千个名字,唯独忘了写下自己的。

记忆如潮水翻涌:他曾是个孤儿,被带入影契门那夜,老执笔人说:“从今往后,你便是无名之笔。”

从此,他不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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