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犬噬(1/2)
长安城的空气,是甜的。
血的甜腥味。
浓得化不开,钻进每一个人的鼻腔,黏在喉咙里,让人作呕。
入夜,坊市的门板早就上得严严实实。
谁家敢点一盏灯?
生怕那一点昏黄的光,会引来街上游荡的“鬼”。
不,是鬼卒。
中尉王温舒从中尉府大牢里放出来,佩着刀的死囚。
他们是长安城里,最锋利的刀,也是皇帝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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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界的血腥和恐慌不同,椒房殿内温暖如春。
上等的银霜炭在兽首铜炉里静静燃烧,没有一丝烟火气。
卫子夫素手执白子,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颗。
“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她对面,东方朔捻着黑子,微微蹙眉,似在思索棋局,又似在聆听殿外的风雨。
“娘娘,您布下的这张网,动静太大了。”玉娇从殿外走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温舒和义纵那两条疯狗,已经把长安的血腥气,搅得快要漫进宫里了。”
卫子夫眼帘都未抬一下,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
“狗,只有饿极了,疯了,才会咬人咬得最狠。”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本宫要的,就是他们疯。”
“不疯,怎么能让有些人,连最后一丝体面都顾不上,自己露出獠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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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书房的灯火,亮如白昼。
“疯了!”
“他刘彻是疯了!”
咆哮声撞在书房的四壁上,李蔡太阳穴的青筋一下下地剧烈抽动。
他再也无法维持丞相的体面。
就在今天早朝,右内史义纵,那条更阴毒的疯狗,又咬人了。
弹劾的理由荒谬到可笑。
公孙贺的马车,在官道上颠了一下。
罪名:官道失修,惊扰圣躬。
卫尉府里进了只野猫。
罪名:宫门懈怠,有损天威。
这些狗屁不通的罪名,却是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扎向他们这些九卿重臣!
再这样下去,不等他扳倒卫家,自己就要先被这两条疯狗活活撕碎!
“相爷。”一名心腹幕僚躬着身子,声音压得极低,“城里……有个消息。”
“说!”
“都说……中尉王温舒杀戮过甚,天子已经不快,不日就要罢官问罪。”
李蔡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出骇人的光。
机会!
王温舒要倒?那条最凶的狗要被拴起来了?
他脑中瞬间闪过十几个名字。
城中那些靠着李家发迹的富商,那些在自己羽翼下得到提拔的小吏……
他们,就是自己的筹码!
只要王温舒一倒,自己振臂一呼,联合百官,再挟裹民意,未必不能让皇帝看到,谁才是这大汉朝堂的擎天白玉柱!
然而,他眼中的光还没亮多久。
一个家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相……相爷!不好了!”
“城西的张员外……他……他全家都被中尉府的甲士拖走了!”
李蔡心头被重重一击。
张员外?那个做丝绸生意的,当年还是自己亲自点的头,让他搭上了南越的路子。
“罪名呢?”李蔡的声音有些干涩。
“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轰!”
这八个字,让李蔡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还没来得及喘息。
又一个家仆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相爷!衙门里的刘主簿……也被抓了!就在刚才!”
“还有王记钱庄的……”
“还有……”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接连不断地烫在李蔡的心口。
他懂了。
什么“王温舒要失势”?
那是诱饵!
是王温舒亲手撒下的诱饵,引诱那些心中有鬼的人,去做最后的疯狂敛财,好让他一网打尽!
那些被抓的,全都是他李蔡的人!
王温舒这条疯狗,从一开始,目标就不是那些小鱼小虾。
他要的,是自己这条大鱼!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炸开,瞬间冲垮了他四肢百骸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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