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灯照到的地方,我说了算(2/2)
紫宸宫内,皇帝摔碎了茶盏。
可就在御前重臣纷纷请旨削权之际,一道奏疏悄然递入——署名裴元昭,大理寺少卿,向来沉默寡言。
他写道:“民不告官而告灯,非因王妃专权,实因官不能任。若朝廷不能清弊,百姓自会寻光。”皇帝震怒,紫宸宫内鸦雀无声。
御案前跪着三名风尘仆仆的驿使,带来的是北境七州接连动荡的急报:百姓聚集在官仓之外,手持白鹤灯牌,口称“灯有令,民有命”,要求开仓赈灾。
地方官员联名上书,直指七王妃苏锦黎“以灯惑众,架空郡县,形同反侧”。
“她是要朕的江山吗?”皇帝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声音冷得像铁。
群臣低首,唯有大理寺少卿裴元昭出列,衣袖未动,语气却如刀切水:“陛下,民之所趋,非因谋逆,而在无路。今日百姓不入衙门,而投灯亭——不是不信法,是法久不行。”
满殿哗然。
有人冷笑:“区区一妇人设灯传信,竟成国中之国?此例一开,四方效仿,朝廷威仪何存!”
裴元昭不答,只从袖中取出一份黄绢卷宗,双手奉上:“这是凉州重审冤案的结案录,原诉状出自灯亭信筒,经巡守司转递,大理寺覆核查实,涉案县令已伏法。”他顿了顿,“百姓不是绕过朝廷,是在求一个能听见他们的朝廷。”
殿内静了下来。
就在此时,沈知意悄然步入偏殿,手中捧着一只褪色锦盒。
她是贤妃近侍,平日沉默寡言,却深得宫中老太监信任。
此刻她低声禀报:“昨夜老内侍弥留之际,托奴婢呈此物。”
盒中是一本残页手札,字迹枯瘦苍劲——正是先帝晚年亲笔。
其中一页赫然写道:“朕不怕江山易主,怕的是百姓找不到光。若有朝一日官道断绝,愿有一盏不灭之灯,替朕照黑。”
皇帝久久不语,指尖抚过那行字,仿佛触到了多年前某个雪夜的寒风。
三日后,圣旨下达:准设“灯道察院”,试行于幽、并、朔三州。
由大理寺派员与羽林遗部共审积案,凡灯亭所递诉状,不得拒收,七日内须立案回执。
旨意末尾加了一句朱批:“光若可行道,便不是乱。”
消息传至北境时,秋意正浓。
苏锦黎立于新建的“第一灯亭”前,身侧是刻着《巡守铁规》的石碑。
她亲手掀开琉璃罩,将一根新制灯芯投入火盆。
火焰腾起刹那,蓝焰顺着铜管蜿蜒而上,最终点亮亭顶那只展翅白鹤。
围观百姓屏息。有人喃喃:“真点了……真的敢点。”
火光映在她眼中,不再只是权谋的倒影,也不再依附于谁的病体或玉蝉共鸣。
这盏灯,是她一寸寸从泥里拔出来的秩序。
她取出萧澈来信,纸上寥寥数字:“你走得比我想象的远。”
她笑了笑,指尖轻折信纸,收入袖中。
远处山梁,一座接一座的灯火次第亮起,宛如星河流淌人间。
她望着那连绵不绝的光带,忽然明白——
权力从来不该藏在深宅密室,也不该靠联姻苟活。
真正的权柄,生于人心所需之处。
她低声说:“不是我走远了……是我终于明白,这盏灯,从来就不该由别人来点。”
同一时刻,京城七王府深处,萧澈卧于榻上,手中玉蝉忽地一颤,竟自行浮起,悬于半空。
青光脉动,如心跳般明灭不定。
窗外,秋霜初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