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暗渠里的水流反了(2/2)
赵九龄应声欲退,却被她叫住。
“还有一事。”她从袖中取出一块焦黑木片,边缘刻着半个模糊印记,“这是从静思院废墟里找到的。材质来自南方硬木,铭文风格接近南洋商行标记。你去查查,京城近年是否有私人营造行进口过此类建材,特别是……带‘恒’字商号的。”
赵九龄接过,神色凛然。
烛火摇曳,映照三人身影投在墙上,如同暗战前最后的集结。
而在城东某处幽深巷口,一只装满清水的木桶正被缓缓提起,倒入一口不起眼的石井。
井盖合拢前,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链沉入水中,通向未知深处。
韩明远蹲在井口旁,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滑落,滴进石缝。
他盯着那根沉入地底的铁链,半晌才直起身,拍去膝盖上的泥。
第二日清晨,他混进了东宫后勤的挑水队伍。
粗布短打,肩挑木桶,低眉顺眼地跟在一群杂役后头穿巷而过。
东宫西侧偏门设有三道查验,但每日供水需求极大,守卫早已疲于应对,只草草翻看腰牌便放行。
他一路将水送至内务库前的蓄水台,借着倒水的间隙四下打量。
此处地势略高,几条暗渠交汇于一口青铜井盖之下,上方立着一座不起眼的小砖房,门上挂着“修缮勿近”的木牌。
夜里,他趁换岗空档潜回原地。
撬开井盖时,一股湿热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金属锈蚀与机油的味道。
顺着阶梯下行十余步,眼前豁然出现一间拱顶石室——两具庞大的水轮机并列横陈,铜壳斑驳,叶片扭曲变形,显然已废弃多时。
韩明远掏出火折子点亮灯笼,凑近其中一台机器的铭牌。
字迹虽被刻意磨损,但仍可辨认:“南洋精钢制,恒通营造行承造”。
他心头一震,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薄纸与炭块,小心拓下编号。
回到刑部密档房,赵九龄亲自比对军械名录。
不到半个时辰,他猛地合上册子:“这是前年工部禁令里列明的‘七转压流机’部件,专用于深海舰船动力系统,严禁民间持有,更别说私运入京!”
消息传至七王府书房时,苏锦黎正站在沙盘前,指尖停在京都地下渠网的关键节点上。
听完禀报,她眼神微冷:“恒字商号、南方硬木、军用器械……一条走私链,贯穿工程、军工、水利。他们不是在修水道,是在建一条通往权力核心的暗河。”
她转身提笔,疾书一份清单,封入蜡丸。
“把这份副本藏进军粮箱夹层,随明日北境押运队出发。若有人敢毁证,至少还有一份活着走出城门。”
当夜,七王府骤然熄灯。
连廊下的风灯也被尽数吹灭,整座府邸陷入墨色寂静。
萧澈在密室中等她,披着玄色长袍,面色苍白如纸。
“明日我要装病加重。”他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咳血,晕厥,最好让太医束手无策。”
谢云归皱眉:“如今证据渐齐,何不直击要害?”
萧澈轻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苏锦黎身上。
“他们不怕查账,不怕审人,甚至不怕死几个走狗。”他缓缓道,“但他们怕天意反转,怕山河异象,怕百姓觉得——太子已被天地所弃。”
苏锦黎懂了。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律法之内。
密议散去后,她独自登上小楼,推开窗。
夜风卷云,月隐星晦,远处钟楼在黑暗中只剩一道剪影。
忽然,一阵细微震动自地面传来,仿佛有什么庞然之物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