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残肢烙印(2/2)
一声轻微的、像戳破水袋的声响!
一股暗红发黑、夹着黄色絮状物的粘稠脓液,猛地从器械戳开的小孔里飙射出来!溅在陈小川的冲锋衣下摆和旁边冰冷的水泥地上!腥臭扑鼻!
他在放脓!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法子!
剧痛让刘天尧猛地从药劲里惊醒了一瞬!他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像被电打了一样弹起!又被陈小川一只手死死按回冰冷的床板!
“呃啊——!!!杀……杀了我……!!”他嘶吼着,眼泪混着冷汗狂涌!巨大的痛苦让他彻底崩溃!
陈小川面无表情,好像听不见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稳稳地握着器械,慢慢地转动、深入,让更多的脓血从那小孔里淌出来。动作专业而冷酷,像在做一场没打麻药的活体解剖。
脓血汩汩地流,在床边的水泥地上积了一小滩暗红发黑的污秽。膝盖的肿胀似乎消下去一丝丝,但皮下的青紫和淤血依旧吓人。
做完这一切,陈小川才放下器械。他拿起新的敷料和绷带,再次开始极其专业、却又带着一种机械般冷酷效率的包扎。动作依旧用力,把刘天尧那条残腿重新捆成了木乃伊。
整个过程中,刘天尧的惨嚎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像濒死野兽般的呜咽,最终彻底没了声,只剩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药劲和极致的痛苦彻底压垮了他,他又陷入了半昏迷,只有身体还在因剧痛而微微抽搐。
陈小川包扎完,把沾满脓血的器械和棉球扔进托盘,发出冰冷的碰撞声。他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像从血水里捞出来、只剩半口气的刘天尧。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就在这时。
嗒…嗒…嗒…
那阵冰冷、精准、像钟表指针似的脚步声又从房间外的黑暗通道里传来。由远及近。
陈小川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那点波动瞬间消失,重新冻成了无机质的冰冷。他迅速把沾血的手在旁边的消毒液瓶子里随便涮了一下,端起托盘,转身面向门口。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影交界处。
来人穿着一身雪白、纤尘不染的医生制服,外面套着件同样雪白的长褂。身形高挑瘦削,脸上戴着个巨大的医用外科口罩,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极其特别——瞳孔是种近乎透明的冰灰色,像两块毫无杂质的寒冰,里头没一点人味儿,只有种纯粹到令人心悸的、像显微镜看切片般的专注和冷漠。他手里提着个银色的、印着红色十字标记的金属手提箱。
他没说话,就站在门口,那双冰灰色的眼睛像探照灯,精准地扫过房间里的陈小川,然后落在床上昏迷不醒、浑身血污的刘天尧身上。目光在刘天尧那条被重新捆扎好的残腿上停了几秒。
陈小川微微侧身,让开位置,同样没吭声。
“医生”迈步走了进来,脚步无声。他走到床边,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刘天尧的状况。他伸出戴着乳胶手套的手,动作轻得像羽毛,掀开毛毯一角,露出刘天尧被包扎的腿。他的手指修长,动作稳得吓人,轻轻按了按膝盖肿胀的边缘,又检查了下脚踝的伤口。
“感染等级,四级。关节腔疑似积脓。肌腱和韧带大面积撕裂。髌骨……粉碎性骨折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像电子合成的声音从口罩后面响起,语速平缓,像在念一份死亡判决书。“神经损伤程度……需要电生理检测。但……”他冰灰色的瞳孔微微转动,看向刘天尧因剧痛和药效而灰败死寂的脸,“基础生命体征勉强维持。高烧。失血过量。多脏器功能濒临衰竭边缘。”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陈小川,那双冰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询问,只有纯粹的告知:“存活概率,低于百分之十五。即使存活,功能恢复预期……无限趋近于零。”他微微歪了下头,动作细微得诡异,“‘渡鸦’。指令优先级确认:维持目标基础生命体征二十四小时。是否执行?”
陈小川端着沾血托盘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下,指关节微微发白。他沾着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快得无法捕捉。他沉默了一秒钟,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
“执行。”
“医生”冰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接收了一个预设程序的反馈。他不再言语,动作精准地打开那个银色金属手提箱。箱内分层整齐,排列着各种冰冷的金属器械、细长的导管、装着不同颜色液体的安瓿瓶,以及几台闪烁着细微指示灯、造型奇特的微型设备。空气中那股消毒水和化学药剂混合的冰冷气味瞬间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他取出一支细长的注射器,抽取了某种淡蓝色的液体,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地注入刘天尧手臂的静脉。接着,他拿出一个连着导线的、硬币大小的金属贴片,用特制的凝胶粘在刘天尧的胸口。导线另一端连接到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仪器上,仪器屏幕亮起,跳动着复杂的心电波形和数字。
“医生”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开始一系列操作:更换点滴瓶里的液体,调整流速;用冰冷的金属器械再次检查刘天尧膝盖的伤口,重新涂抹药膏,动作依旧专业而毫无情感;甚至用一根细长的探针,极其轻微地刺探刘天尧脚踝的伤口深处,似乎在评估神经反应,每一次微小的触碰都让昏迷中的刘天尧身体产生无意识的抽搐。
整个过程中,陈小川如同冰冷的石雕,站在房间的阴影里,沉默地注视着。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医生”毫无表情的侧脸,扫过仪器屏幕上跳动的冰冷数据,最后总是落回床上那个如同破碎玩偶般的刘天尧身上。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有什么东西在冰层下无声地翻涌、撞击,最终又被强行镇压下去,只剩下深潭般的死寂。
时间在冰冷的空气中缓慢流淌,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滴答声和“医生”偶尔移动器械的轻微碰撞声打破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
“医生”终于停下了动作。他关闭了仪器,拔掉导线,将用过的器械一一消毒后放回手提箱。他再次检查了一下刘天尧的体征,目光在那条被层层包裹的残腿上停留片刻。
“基础生命体征稳定。高烧未退。感染指标持续升高。右下肢功能……不可逆性丧失。”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毫无感情的陈述,“二十四小时维持指令完成。后续指令待更新。”他说完,合上手提箱,转身,如同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房间,脚步声消失在黑暗的通道深处。
房间里只剩下陈小川,和床上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刘天尧。
陈小川走到床边,低头凝视着刘天尧那张因高烧和剧痛而泛着不正常潮红、却又死气沉沉的脸。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一下那条被宣判了“死刑”的残腿,指尖却在距离绷带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最终缓缓收回。
他沉默地站了很久,久到昏黄的灯泡似乎都因电压不稳而闪烁了一下。然后,他走到房间角落一个堆着杂物的破旧木箱旁,从最底层翻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表面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盒子。盒子通体漆黑,触手冰凉,材质非金非铁,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盒子边缘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开关或接口,只在盒子底部,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辨认的符号——一个扭曲的、如同荆棘缠绕的倒五芒星。
陈小川拿着这个冰冷的金属盒子,走回床边。他的眼神复杂难明,看着昏迷的刘天尧,又低头看着手中的盒子,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最终,他俯下身,动作极其小心地将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塞进了刘天尧唯一还能动弹的左手掌心,并用刘天尧无意识蜷缩的手指,轻轻拢住。
“活下去……”陈小川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对刘天尧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用它……或者……被它用……”
就在这时!
嗡——!
那个被塞进刘天尧掌心的漆黑金属盒子,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动!紧接着,盒子表面那个扭曲的倒五芒星符号中心,一点极其黯淡、如同凝固血滴般的猩红色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红光瞬间映亮了刘天尧沾满血污泥污的掌心,也映亮了陈小川骤然收缩的瞳孔!
那红光只闪烁了一瞬,便迅速熄灭。金属盒子恢复了冰冷死寂,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但陈小川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后退一步,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疑和……一丝深沉的忌惮!他死死盯着刘天尧掌心那个看似普通的金属盒子,又猛地抬头看向通道入口的方向,仿佛在警惕着什么无形的、被那红光惊醒的存在。
房间内,死寂重新降临,却多了一份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未知。只有刘天尧掌心那个漆黑的金属盒子,如同一个沉睡的恶魔,静静地蛰伏着,等待着被唤醒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