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血色矿渊,狂兽枷锁(2/2)
“豹子!!!”刘天尧强压住翻涌的气血,在矿渣堆后发出一声低沉、如同闷雷般的低吼,试图唤醒他一丝神智,“是我!刘天尧!”
这带着往日威严的嘶吼如同投入暴风雨中的一颗小石子。
正将倒塌的棚顶碎片疯狂掀开、四下寻找目标的阿豹动作猛地一顿!
那颗巨大的、沾满血污的头颅缓缓转向刘天尧藏身的矿渣堆。那双猩红扩散、如同蒙着一层血痂的瞳孔,艰难地对焦过来。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扭曲变形,像是在抵抗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侵蚀。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的、如同老旧风箱般艰难的声音。
“尧…哥…?”一个微弱、破碎、几乎不像人声的音节艰难地从他那流着血沫的牙缝里挤出。
刘天尧的心狠狠一揪!有用?!能认人?!
他强撑着剧痛的身体,从矿渣堆后缓缓站起,尽量让自己显眼,声音带着一丝极力压制的急切:“对!是我!你醒醒!阿豹!看着我!别让‘那东西’控制你!”
“尧哥…痛…痛啊…”阿豹庞大的身躯微微佝偻起来,像是承受着万钧重压,粗壮的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指甲深陷进结痂的头皮,抓出道道血痕,声音支离破碎,充满了无边无际的痛苦,“这里…好多…好多眼睛…好多爪子…它们…它们要吃我!要撕我!帮帮我…帮我……”
这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绝望呜咽,充满了被精神幻象折磨到崩溃边缘的无力感!与之前的狂暴判若两人!这巨大的反差和浓烈的悲哀,让刘天尧浑身一震。他太了解阿豹了,这个纯粹的暴力机器,他最大的敌人从来就不是任何强敌,而是他自己内心那头从未被真正驯服的恶魔!黑矿场暗无天日的高压环境和那些如同行尸走肉般苟活的矿工(其中许多是被胁迫甚至拐卖来的),本身就是最强烈的诱因和催发剂!长期积压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终于在压抑到极点后,被独眼龙或者其他某个意外因素彻底点燃!
“阿豹!别怕!看着我!那是假的!”刘天尧小心翼翼地往前试探一步,试图靠近,“出来!跟我走!离开这鬼地方!”
然而,就在刘天尧话音落下的瞬间,阿豹那因为痛苦而微微清明的眼神骤然再次被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吞没!
“走?!往哪走?!!”
一声更加刺耳、充满了被背叛和无边绝望的狂暴嘶嚎骤然炸响!
“你们都要我死!都要我死啊!”
阿豹猛地抬起头,那重新被猩红完全占据的眼球里,刚才那丝痛苦的挣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可怕的、择人而噬的纯粹杀意!他仿佛看到了最令他憎恨的景象!他不再是刘天尧的兄弟,而是生死仇寇!
他庞大的身体猛然启动,不再有任何交流的意图,双拳如同狂舞的风车,不管不顾地朝着刘天尧的方向猛扑过来!脚步踏在地面发出沉闷的擂鼓声,气势更加凶残!目标只有一个——撕碎眼前所有阻挡他的活物!
刘天尧倒吸一口冷气!来不及思索那瞬间刺激阿豹的“背叛感”源自他脑中的何种幻象,求生的本能和怒火同时爆发!
这次他不再闪避!因为阿豹的冲刺路线直冲工棚,更因为他要压下这头失控的猛兽!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铁锤夯砸轮胎,在狭窄的坑道里狂暴地炸开!
刘天尧咬紧牙关,以双臂硬撼阿豹狂风暴雨般的轰砸!每一次格挡,手臂骨骼都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碰撞,他胸口的剧痛都加重一分,喉咙里的血腥味直往上涌!阿豹的力量太大了!失去了理智束缚的纯粹力量输出,足以开碑裂石!
泥浆、汗水、血沫随着两人的狂猛对抗四处飞溅!
刘天尧凭借着更精妙的格斗技巧和经验,不断卸力、滑闪、还以精准狠辣的拳锋和肘击,打在阿豹肌肉虬结的身体上如同砸在钢铁上!虽然能让他吃痛怒吼,却根本无法造成有效重创!反而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阿豹那试图擒抱、锁喉的野兽擒杀!
“吼!”
在一次剧烈的撞击后,阿豹庞大的身躯被刘天尧一记借力打力的重踹蹬在膝盖侧方,踉跄着退出几步,后背重重撞在支撑坑道顶部的巨大原木上!整个矿道都似乎晃了晃!
刘天尧抓住这短暂的空隙,强忍住手臂的麻木和胸口的灼痛,嘶吼道:“给我按住他!”
几乎同时!几个身影从刘天尧刚才进来的方向猛扑进来!是之前留在入口、得到信号支援过来的精锐保镖头目“铁手”和他的三个手下!他们手里拿着厚帆布、长柄铁钩和粗缆绳!
“铁手”是当年跟老K一批的老拳手,也是刘天尧信得过的保镖头子,体格雄壮仅次于阿豹。他一声虎吼,趁阿豹撞得有点晕的瞬间,将长柄铁钩猛地递出,精准地勾住了阿豹左脚腕上的铁镣链环(矿工统一佩戴的限制装备)!
“拉住他!”铁手咆哮!
另外三人也猛扑上来,手中厚帆布像渔网一样盖向阿豹的上半身!
被铁钩勾住脚镣的阿豹瞬间重心不稳!帆布罩头更是让他发出愤怒到极点的咆哮!双臂疯狂挥舞,试图撕扯开束缚!
机会!
刘天尧眼中厉光一闪!他强压住喉咙里的腥甜,身体前冲的瞬间一个低身扫堂腿,狠狠扫在阿豹唯一支撑在地的右脚踝上!
“扑通!”一声闷响!
本就重心不稳又视线受阻的阿豹轰然倒地!巨大的身躯砸得泥浆飞溅!
“快!”刘天尧几乎是滚地冲上,用全身力量狠狠压住阿豹还在疯狂挣扎的右臂关节!同时膝盖顶死他的腰眼!
铁手和另外两个保镖也拼死扑上,用粗缆绳和厚帆布死死缠住阿豹的双臂和头颅!另一个保镖则死死压住阿豹不断蹬踏的粗壮大腿!五个人!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堪堪将这头在泥浆中疯狂咆哮挣扎的绝世凶兽压制在地!如同在按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阿豹在泥浆中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绝望呜咽和含混不清的咒骂,血红的眼泪混合着污泥从他眼角流下。那双曾经凶悍但至少还有神采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混乱和黑暗。
刘天尧死死压着他的右臂,大口喘息着,汗水混着泥水和血水从额头滚滚而下,每一次喘息都撕扯着剧痛的胸腔。他看着阿豹那张因痛苦和疯狂而彻底扭曲变形的脸,看着他昔日兄弟那标志性的凶狠豹眼中只剩下如同深渊般的迷乱黑暗,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无力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矿坑污水,瞬间将他淹没。他赢了这场角力,却输了他最锋利的刀,甚至可能是他残存不多的人性锚点…
他疲惫地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扫过这如同地狱废墟般的矿坑底部。那扇被卡死的工具棚铁门底下,那几根抠抓地面的手指还在徒劳地挣扎着,证明着里面还有活物。外面,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矿坑边缘探照灯暗红的灯光穿透污浊的空气,如同一只巨大、冷漠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这发生在人间地底的悲剧。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硫磺与绝望的气息,是唯一的祭奠。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留守入口指挥、惊魂未定的算盘阿炳连滚带爬地冲下来,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小型的无线电通讯器,看到底下压制阿豹这震撼而惨烈的一幕时,惊得差点被脚下的矿渣绊倒。他隔着老远,指着坑壁高处一个不起眼的、被砸坏了半边脑袋的监控摄像头,声音抖得像筛糠:
“尧哥!那边…那边矿坑上面安防点的兄弟…刚…刚拼死传来的口信!在监控记录被砸烂前…好像…好像看到个人影闪了一下…就一闪!感觉…感觉有点像Y国N市那边见过一次的…R国…R国人?对对对!他还说…那人影别了朵东西在耳后…是…是一朵晒干的白木槿花?!”
白木槿花?!
刘天尧浑身巨震!如同被一道刺骨的冰锥狠狠扎进心脏!他那双因疲惫和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瞬间凝聚成最锋利的寒冰!
矿坑上闪过R国人的白木槿花图案?出现在这刚刚被设计丢货、又紧接着兄弟疯狂失控的人间地狱?
这他妈绝不是巧合!!
伊莎贝尔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如同魔音灌脑般响起:
“你手下的那头嗜血‘人豹’,绳索……好像也彻底断了呢?”
那句冰冷的话语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含义——绳索不是自然断裂的,是被外力…斩断的!
被压制在泥泞中阿豹还在发出混乱痛苦的嘶鸣,那扇被卡死的铁门里传来绝望的哭喊,空气中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但刘天尧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彻骨寒意与焚天怒火的杀机,如同沸腾的岩浆,猛地冲溃了刚才的疲惫与悲哀!
他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坑壁上那个残破的摄像头,目光仿佛要穿透岩层,看到那个潜藏在阴影中投下木槿花的影子。
“千…夏…”
一个冰冷得能冻结空气的名字,带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从刘天尧染血的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了出来!像最恶毒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