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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鸡毛茸茸的奇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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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儿子那副快要急哭的样子,李秀云终究心软了。她叹了口气:“唉,你这孩子……那行吧,就试试,动作一定要轻,千万不能伤了里面的小鸡。”

得到母亲的允许,小普同立刻像得了圣旨。他小心翼翼地挪开麻团——麻团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不安地咕咕叫了几声,但并未强烈反抗。小普同屏住呼吸,伸出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拿起一个毫无动静的鸡蛋。他学着麻团翻蛋的样子,把鸡蛋贴在耳边仔细听了听,里面一片死寂。

他找来了父亲刮胡子用的、磨得极薄的小刀片(被李秀云严厉警告只能由大人操作),李秀云接过刀片,在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极其小心地在蛋壳最钝的一端,划开一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孔。一股温热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腥味散逸出来。借着灯光往里瞧,能隐约看到一层薄薄的膜,膜下似乎有东西在微微蠕动!

“动了!娘!它还活着!在动!”小普同激动得声音都劈了叉。

李秀云也松了口气,用指尖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剥开那层脆弱的膜。一个湿漉漉、紧闭着眼睛、绒毛沾在皮肤上的小脑袋露了出来!那小脑袋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叽”声。

“快!放到麻团肚子底下暖和暖和!”李秀云赶紧把这个脆弱的小生命放回麻团温暖的腹下。

初战告捷!小普同信心大增。在他的强烈要求和“指导”下(“娘,这里!轻轻剥开一点点!”“小心它的脖子!”),李秀云又小心翼翼地剥开了另外两个鸡蛋。一个剥开后,里面的小鸡雏已经成型,却毫无生气,显然是早已胎死蛋中。小普同看到那个蜷缩着、冰冷的小身体时,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李秀云默默地把那个坏蛋拿走处理掉了。另一个则像第一个一样,剥开小口后,露出了微弱的生命迹象,被迅速送回了麻团的羽翼之下。

最后,轮到那两个青壳鸭蛋了。小普同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鸭蛋也要剥!它们也憋坏了!”他记得那句“鸡孵鸭二十八”,现在才二十一天,但他已经等不及了,他怕这两个鸭蛋也像刚才那个坏蛋一样,永远沉寂下去。

李秀云拗不过儿子,也如法炮制。鸭蛋的壳似乎更硬一些。当第一个鸭蛋被剥开小口,露出里面同样湿漉漉、闭着眼睛、但明显比鸡雏嘴巴更扁平的灰色小脑袋时,小普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呀!它的嘴巴……好扁!”

李秀云笑了:“傻孩子,这是小鸭子呀!”

那只小鸭子似乎比小鸡更虚弱,被放回麻团身下后,好半天才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第二个鸭蛋剥开,里面的小鸭子情况稍好一些,还能发出一点细弱的“嘎”声。

最终,在人工干预下,又有两只小鸡和两只小鸭子加入了麻团的育儿大军。麻团似乎愣了一下,看着身下这几个明显更小、更虚弱、还带着人工痕迹的小家伙,但它很快接受了它们,用同样的温暖和咕噜声接纳了它们。那只最早被剥出来的小鸡,在麻团温暖的羽翼下,绒毛渐渐蓬松干燥,变成了和其他小鸡一样的嫩黄色,甚至开始尝试着迈开小爪子,跌跌撞撞地跟在麻团后面了!那两只小鸭子虽然动作更笨拙迟缓,但也顽强地活着。

小普同看着麻团带着一群毛茸茸、叽叽喳喳的小家伙在院子里蹒跚学步、啄食米粒,心里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和一种亲手参与创造的喜悦。他觉得自己像个拯救了小生命的大英雄。

晚饭时,饭桌上难得地多了一小碟香喷喷的炒鸡蛋,庆祝新生命的诞生。昏黄的煤油灯光下,小普同兴奋地向父亲描述他如何“指挥”母亲剥蛋壳、如何“救活”了小鸡小鸭的过程,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着红光。

吴建军默默地听着,扒拉着碗里的玉米面糊糊。等儿子兴奋的讲述告一段落,他才放下碗筷,拿起桌上一个煮熟的鸡蛋——那是李秀云特意煮给孩子们补充营养的。他用粗糙的手指捏着那个光滑的蛋壳,目光平静地看向儿子:

“普同,”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像夜晚流淌的河水,“你看这蛋壳。”

小普同不解地看着父亲手里的鸡蛋。

“硬不硬?”

小普同点点头:“硬。”

“小鸡小鸭在里面,要出来,得靠啥?”吴建军问。

“靠它们自己啄!”小普同立刻回答,这是他从大人那里听来的道理。

“嗯。”吴建军把那颗煮鸡蛋在桌面上轻轻磕了一下,蛋壳裂开细纹,“自己啄开壳,那是长力气,练本事。你帮它剥开,”他用手指沿着裂缝,轻松地剥下一大片蛋壳,露出里面光滑的蛋白,“省了它的事,看着是帮了它,可它少练了一回力气,筋骨就软了一分。”

他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小普同的碗里,继续说道:“地里庄稼,你天天去薅它、拔它,盼它快点长高,它反倒长不好,根扎不深,风一吹就倒。日头到了,雨露到了,它自己就噌噌往上窜。啥事,都得赶个时辰,都有它自己的路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儿子碗里那个光溜溜的煮鸡蛋,又看向院子里隐约传来的细弱鸡雏叫声,“你心急,怕它们憋死,剥开了壳,是救了几条小命,这没错。可你想想,要是它们自己个儿啄开了壳,是不是筋骨更壮实?叫声更响亮?那才是它该有的力气和活法。”

小普同看着碗里那个被父亲轻易剥去外壳、光滑柔嫩的煮鸡蛋,再想想院子里那几只靠自己挣扎出来、此刻正跟着麻团活蹦乱跳、叫声响亮的小鸡,又看看角落里那几只虽然活着、却明显更瘦弱、走路也更摇晃的“剥壳鸡”和小鸭子,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滋味。父亲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刚刚还满是自豪的心湖,荡开了一圈圈他似懂非懂的涟漪。剥开蛋壳,救活小鸡,他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好事,可父亲的话,又让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也做错了什么,或者,至少是……不那么完美?

他低头咬了一口碗里的煮鸡蛋,蛋白细腻,蛋黄香糯。可这口滋味,却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香甜了。他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第一次模模糊糊地触碰到了“自然之道”与“人为干预”之间那道微妙的界限。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洒在小小的院落里。麻团咕咕地叫着,把它那支毛色不一、活力各异的小队伍拢在自己温暖的羽翼下。夜风吹过,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也带来了新生命细弱的呼吸。那几只被小普同“救”出来的小生命,在母亲的庇护下,正努力地适应着这个被提前打开的世界,它们的未来,或许会多一分脆弱,但也同样充满了未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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