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春深药香(2/2)
七日后,南阳城的草棚拆了半边。
知府捧着“活人无数”的锦旗来谢,陆昭却盯着案头的药方皱眉:“这毒源没断。病患用的井水,下游有处废弃的矿洞,怕是矿渣渗了毒。”
陈安翻着染毒的水样:“是砷毒。长期饮用,轻则咳血,重则……”他没说下去,只递过包药粉,“让百姓往井里撒这个,能中和毒性。”
返程时,春雨刚歇。
沈砚骑马走在最前,见道边开着紫花地丁,勒住缰绳:“陈师兄,这是解毒的紫花地丁,咱们采些带回去。”他跳下马,小心挖了株,根须上还沾着湿泥。
苏清欢在队伍末尾,望着沈砚的背影笑了。她怀里的药囊鼓鼓囊囊,装着南阳百姓塞的鸡蛋、猎户送的兽皮,还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硬塞给她的糖人。
太初观的晚钟里飘着药香。
陆昭在藏书阁翻到本《瘟疫论》,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紫花地丁。窗外传来新弟子的读书声:“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
陈安抱着贝母苗进来:“北坡的贝母种下了,明儿该教新弟子辨药。”
陆昭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忽然想起南阳城那个抓他手腕的小娃。他轻声道:“清欢明日该出诊了,去终南山给猎户的女儿看惊风。”
“我已备好药箱。”苏清欢捧着《炮制要诀》进来,“师父说过,医道要走得远,得让每个需要的人,都能摸到那盏灯。”
药庐前的桃枝终于开花了。
阿梨追着蝴蝶跑过花树,花瓣落在她发间。沈砚蹲在药圃边,教新弟子辨认贝母:“这叶子宽,根须白,挖的时候要轻……”陈安站在一旁笑,阳光透过花影落在他肩头,像撒了把细碎的金箔。
江湖很大,大到有人一生都在追赶刀光;江湖也很小,小到不过是一间药庐、几亩药田、一群把“救人”二字刻进骨头里的人。他们守着春去秋来,守着药香弥漫,守着每盏为需要的人留着的灯——这,便是太初观的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