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私想（2/2）
“呃……呃啊……！”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我猛地抬起双手，十指死死抠住自己的太阳穴，指甲深深陷入皮肉，试图用剧痛来维持那一点点的清醒！身体因为两股意志的疯狂对抗而剧烈颤抖，汗水如同小溪般瞬间浸透了睡衣，却又被体内散发出的高温瞬间蒸腾成白气！
不能……失控……绝不能！
苏雅……齐天……黑疫使……还有……
脑海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如同冰冷怒海中的灯塔。凭借着这股执念，我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寸一寸地、无比艰难地，强行弯曲自己剧烈颤抖、肌肉虬结的双腿。
盘……盘腿……坐下！
给我……坐下！
“咚！”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脊柱如同承受着万钧重压，强行挺直。
五心……朝天！
给我……守住！
意识沉入丹田，疯狂催动那几乎要被血色怨念淹没的金丹！淡金色的灵力光芒在体内亮起，如同微弱的星火，试图驱逐那无边无际的血色狂潮！
炼神！
神识凝聚！化作无形的堤坝！死死抵御着那冲击而来的、污秽狂暴的意念洪流！每一次冲击，都如同重锤砸在灵魂上，痛不欲生！
炼气！
灵力运转！在经脉中构筑防线！试图炼化、驱散那侵入体内的、冰冷的邪血能量！但那股力量层次太高，太古老，如同万年玄冰，我的灵力撞上去，只能激起更大的反噬！
炼体！
肉身力量爆发！死死锁住体内那狂暴的能量，不让它们彻底摧毁这副躯壳！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蚯蚓般疯狂蠕动，肌肉在撕裂与修复的边缘反复横跳！
客厅里，只剩下我粗重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以及身体内部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和能量碰撞的闷响。额心处，那枚融入的血晶位置，皮肤下透出一点妖异的暗红，如同第三只邪恶的眼睛。
血色狂潮在识海中肆虐咆哮，毁灭的欲望如同毒火灼烧着理智。
金丹的光芒在血色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一场凶险万分的拉锯战，在我体内无声而惨烈地展开。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深渊边缘徘徊。
无边的血色！粘稠、滚烫，带着铁锈和腐烂的腥甜，瞬间淹没了整个识海！那不是水，是沸腾的怨念，是凝固的暴虐，是共工撞碎不周山时迸发的、那足以淹没整个世界的狂怒！
痛！
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带着倒刺，从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神经元狠狠扎入！它们不是简单地穿刺，而是在里面疯狂搅动、撕扯！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在发出濒临粉碎的哀鸣！血管在皮肤下疯狂地搏动、膨胀，像一条条烧红的烙铁在皮下游走，随时要破体而出！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上蔓延、虬结，勾勒出妖异而痛苦的图腾。
但这肉体的痛苦，比起意识中那无边无际的狂潮，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序曲！
欲望！毁灭的欲望！如同被点燃的、粘稠的汽油，轰然席卷了残存的理智！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碍眼！那廉价的茶几，那掉漆的墙壁，那扇隔绝外界的玻璃门……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亵渎！撕碎它们！用指甲，用牙齿，用这暴涨的力量，把它们碾成齑粉！让碎片在毁灭的狂风中飞舞！
一股灼热的、要将一切付之一炬的冲动在胸腔里爆炸！点燃这屋子！点燃这栋楼！点燃整座城市！让火焰成为最绚烂的画笔，在这污浊的世界上涂抹出最纯粹的灰烬！想象着烈焰舔舐天空，建筑在高温中扭曲崩塌，人群在火海中尖叫奔逃……那景象带来一种扭曲的、令人战栗的快意！
更深沉、更古老的欲望在咆哮！让洪水归来！让江河倒卷！让浑浊的、裹挟着泥沙和尸骸的怒涛，淹没这蝼蚁般聒噪的人间！看着浑浊的水流灌入每一扇窗户，淹没每一寸土地，将文明的痕迹彻底抹平……一种创世神只般的、冰冷而宏大的毁灭感油然而生。
占有！吞噬！意识深处，苏雅安睡的卧室门缝里透出的微光，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入这毁灭的狂潮！保护？不！是更扭曲的占有！把她拖出来！拖入这血色的漩涡！让她感受这力量，让她融入这毁灭！或者……干脆吞噬掉她！让她成为这无边怨恨的一部分，成为自己力量的一部分！那清丽的面容在血色的视野中扭曲，变成一种诱人而危险的祭品！齐天那欠揍的猴脸、黑疫使那假正经的表情……都成了想要撕碎、想要碾磨、想要彻底同化的目标！将他们统统拉入这永恒的、狂暴的血色深渊！
“呃啊啊啊——！！！”
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混杂着极致的痛苦和被无限放大的、毁灭一切的渴望。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摩擦声和肌肉纤维撕裂的闷响。盘坐的姿势几乎维持不住，身体疯狂地想要站起来，想要冲出去，去执行脑海中那灭世般的指令！
不！停下！我是李安如！
残存的意识碎片在血色狂潮中尖啸，如同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小船。金丹的光芒被压缩到极致，在丹田内疯狂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像在刀山上碾过，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淡金色的灵力微弱地亮起，试图在经脉中构筑堤坝，但那血色的洪流太强、太古老，每一次冲击都让堤坝摇摇欲坠，灵力如同冰雪般消融！
神识凝聚的壁垒更是千疮百孔！无数充满恶毒诅咒和毁灭诱惑的意念碎片，如同最污秽的毒虫，疯狂啃噬着最后的清明。脑海中不断闪现着苏雅被血色吞噬的画面、齐天被撕碎的幻影、城市在洪水和火焰中崩塌的场景……这些画面带来剧烈的痛苦，却又夹杂着一种病态的快感，诱惑着意识彻底沉沦！
掀翻这天！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
不是为了毁灭！不是为了宣泄这被放大的、扭曲的欲望！
是为了……不再被玩弄！是为了……守护身后那扇门里的人！是为了……那些并肩作战、同样想掀翻这操蛋命运的伙伴！
“掀……翻……这……天……！”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喉咙里，用带血的牙齿生生咬碎、碾磨出来！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玉石俱焚的力量！
这几个字，如同投入血色熔炉的最后一块顽石！
“轰——！！！”
丹田内，那枚被血色怨念重重包裹、光芒黯淡到极致的金丹，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也是最纯粹的本源意志！它没有试图去驱散那无边无际的血色，而是……向内塌缩！
极致的压缩！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所有守护的执念、所有“掀翻这天”的愤怒，连同残存的所有灵力，不顾一切地压缩进金丹核心！
痛！无法形容的痛！仿佛整个灵魂都被压缩成了一个无限小的奇点！但就在这压缩到极限的瞬间——
一点纯粹到极致、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芒，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猛地从金丹核心迸发出来！
不是爆炸，而是净化！
这一点金光，微小却无比坚定，带着一种“我即是我”的绝对意志，猛地扩散开来！它没有试图去消灭那滔天的血色怨念，而是如同最坚韧的薄膜，瞬间覆盖了金丹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却坚不可摧的金色光膜！
血色怨念依旧在识海中咆哮、冲击，毁灭的欲望依旧在灼烧。但被这层金色光膜守护住的金丹，却稳住了！它如同血色怒海中的一座孤岛，任凭风浪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那层光膜，隔绝了怨念对核心本源最直接的侵蚀！将那些被无限放大的毁灭欲望，强行压制、隔离！
身体的剧痛依旧，血管的暴突依旧，但那股想要立刻冲出去毁灭一切的、近乎疯狂的冲动，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骤然减弱了！虽然毁灭的念头还在脑海中盘旋嘶吼，如同不甘的困兽，但已经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彻底支配这具身体，彻底湮灭“李安如”的意志！
“哈……哈……哈……”
粗重到极限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客厅里回荡，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每一次呼气都喷出灼热的白气。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但盘坐的姿势稳住了。皮肤下虬结的暗红血管虽然依旧狰狞，搏动的频率却在缓慢下降。那双赤红的眼眸中，疯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虽然依旧残留着红丝，但属于“人”的清明，艰难地重新占据了主导。
汗水早已浸透全身，又在体内高温下蒸腾成雾气，此刻正顺着额角、下颌，如同小溪般滴落在地板上。诡异的是，那些汗珠落地的瞬间，竟发出轻微的“滋啦”声，在地板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带着暗红血丝的白霜！一半是身体超负荷运转的灼热，一半是那共工之血残留的、被暂时压制住的极寒邪力！
我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在微微颤抖、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的手。视线有些模糊，意识像是被掏空后又强行塞了回来，疲惫得如同背负着山岳。
目光最后落在茶几上那个空了的玉盒上。盒子底部，残留着几道细微的、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撑裂的痕迹。
额心处，那融入血晶的位置，依旧残留着一丝冰凉刺骨的异物感，以及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的恐怖压力。
结束了……吗？
我缓缓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脆弱却至关重要的平衡，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冰冷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