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深潜与暗流（2/2）

苏牧心有余悸。他意识到，那段代码关联的，恐怕不仅仅是“观测者”组织的核心机密，更可能触及了某些宇宙底层规则的“管理员”权限，或者与某个更加古老、更加可怕的存在相关。强行破解，无异于蝼蚁撼树，自取灭亡。他将这个发现列为最高禁忌，深深埋藏起来，短时间内绝不敢再碰。

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紧绷的状态下一天天过去。塔的内部环境持续改善，像个重病人终于脱离了危险期，开始了缓慢的康复。林栀对“归藏”之法的运用也越来越熟练，已经能将自己的气息完美伪装成一个能量反应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普通意识体，只要不主动动用那些标志性的融合能量，她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但平静的海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林栀能清晰地感觉到，意识深处那些被“归藏”气息勉强压制住的“杂质”，并没有真正沉睡。它们像休眠的火山，偶尔会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信息脉冲”。这些脉冲很古怪，并非指向沙盒方向，而是……像受到了某种无形力场的牵引，隐隐指向塔内的某些特定区域或设备？尤其是当苏牧集中精神破解某些加密数据，或者调试某些刚刚修复的系统时，那些脉冲会变得稍微活跃一些，仿佛在……“感应”着什么？试图“连接”什么？

另一边，苏牧也察觉到了塔内的一些异常。某些刚刚修复完毕、运行良好的系统，偶尔会突然出现极其短暂、无法复现的微小故障或者异常数据流。这些异常并非来自外部攻击或硬件老化，更像是系统内部自发产生的一种“逻辑涟漪”或者“背景噪音”，其波动模式，与他之前接触到的那个隐藏指令集散发出的微弱“气息”，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不安的相似性。

这座塔，似乎远不像它看起来那么“死无”。它在某种更深层面上，是“活”的，或者说，具有某种潜在的、他们尚未理解的“意识”或“倾向性”。它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虽然身体被修复，但它的“梦”和本能，依旧在无声地影响着内部的一切。

这种认知让苏牧和林栀都更加警惕。

这天，苏牧决定尝试修复一个相对独立、受损程度较轻、被认为风险较低的子系统——一套老旧的“广域维度异常波动探测器”。这玩意儿原本是用来扫描塔周边广大空域，监测是否有异常维度褶皱、空间风暴或者其他潜在威胁的。苏牧想着，修复它或许能帮助他们更好地了解外部环境，尤其是监控沙盒世界所在那片区域的宏观稳定状态，免得再出现上次那种被蒙在鼓里的突发状况。

修复过程很顺利，这套探测器结构相对简单。苏牧小心翼翼地将其激活，为了避免刺激到沙盒，他只使用了最低功率，尝试将探测波束如同轻柔的触须般，指向沙盒所在的广义方向，进行最初级的、非聚焦的环境扫描。

然而，就在探测波束与沙盒所在维度区域发生接触的刹那——

“哔——！！！！！”

探测器控制台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完全过载的尖啸警报！屏幕上原本应该显示平稳环境数据的区域，瞬间被一片疯狂滚动的、由无数无法理解的符号、乱码和色彩斑块组成的混沌洪流淹没！那不是能量冲击造成的干扰，也不是普通的信息溢出，而是一种……更加根本性的异常！仿佛探测器所依赖的、用于解析现实的基本物理规则和数学逻辑本身，在沙盒所在的那片区域，正在发生着剧烈的、不稳定的、甚至是相互矛盾的“重构”或“崩塌”！

几乎在同一时间！

林栀浑身猛地一颤，如遭电击！她意识深处那两股被“归藏”气息死死压制的力量——幽蓝数据与黑暗波动，像是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冰块，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剧烈地沸腾、冲突起来！一股强大的、混合了冰冷到极点的计算欲和纯粹毁灭冲动的“牵引力”，猛地从她意识深处爆发，几乎要挣脱所有束缚，将她的整个存在都拉向某个未知的、令人心悸的方向！

“呃！”林栀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内外夹击撕成两半。她拼命催动“归藏”之法，将全部意志力都用于稳固心神，才勉强将这股可怕的躁动重新压回意识的深渊，但后背已经被冷汗（意识层面的感觉）浸透。

苏牧的反应同样迅速，他几乎在探测器报警的瞬间就切断了能量供应，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看向几乎虚脱的林栀，沉声问：“刚才……你感觉到了？”

林栀艰难地点了点头，嘴唇有些发抖，心有余悸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沙盒的方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牧的目光投向那已经恢复黑暗的探测器屏幕，又看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被维度壁垒隔绝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沙盒内部，恐怕正在发生着某种远超他们想象的、涉及存在根基的剧变。

而那个由“理性”部分主导的、“协议”框架下的危险博弈，显然已经进入了新的、更加莫测和凶险的阶段。

他和林栀，以及这座似乎也藏着秘密的塔，依旧被牢牢地捆绑在这场无声风暴的最中心，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