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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大成果,大麻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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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小巧玲瓏,恰好可以握在手心,里面填充的是洁白的银粉。

十三公主拿起画笔,寥寥几笔就在上面绘製了一片瀑布。

绿树掩映,飞流直下,溅起点点珠玉,水晶片就成了瀑布的水流。

郑在一旁拍手称讚:“公主妙手丹青,小沙漏一下子变得高贵了。”

十三公主小心地涮洗了画笔,擦乾净水渍,將画笔掛在笔架上,又仔细摆正了位置。

“嬤嬤,沙漏如此小巧,也是动了心思的。”

郑嬤嬤解释道:“听说许相公还给起个名字,叫一分钟沙漏”。”

““一分钟”这是时间”

“是啊,公主,”郑嬤嬤笑道,“是这个沙漏一次的时长。”

一个宫女补了一句:“公主,也有御医们称之为分十五”,因为它是一刻钟分了十五份后得到的。”

十三公主端详著瀑布,嘟著嘴道:“分十五”多么晦涩难懂。哪有一分钟沙漏”直接明了。”

郑嬤连连点头:“公主说的是,还是一分钟”好记易懂。”

十三公主突然问道:“嬤嬤,听说许相公缺钱,连买药的钱都没有”

郑嬤嬤哭笑不得:“公主,他的那种药,一颗药丸十贯,每天要吃一颗,还要连吃三年,这不是一般人家能吃的起的。”

十三公主小手托著香腮,愁容满面:“郑嬤嬤,狸奴恢復的还不是很好。过几天吧,等太子哥哥好一些了,请许相公帮著复诊一次。”

郑嬤嬤的目光四处寻找,最后在院子里看到公主的狸奴,正敏捷地跳跃起来,去抓一只飞舞的蝴蝶。

郑点点头:“好吧,公主。”

“诊金要大方一点。”十三公主交代。

郑嬤:

一旁的宫女道:“公主,给了他也不一定要。上次给的多,他就抽了几张,其余都退了回来。”

十三公主嘆了口气:“君子爱財,取之有道。那————咱们就多复诊几次。”

郑想委婉地劝几句:“公主,————”

十三公主却摆摆手,吩咐道:“派个人去景阳宫打听一下,太子妃今天何时去咸阳宫,到时候我和她一起过去。”

自从太子这次突然病重,她已经很多天没去探望了,心中十分掛念。

但是又担心自己去了,打扰太子哥哥休息,於是打算和太子妃一起去。

郑嬤嬤有些担心:“公主,太子妃————难免要和太子说说体己话。”

十三公主一甩手帕,轻笑道:“到时候我先走,给他们留时间。你派人去问就是了。”

郑嬤嬤笑道:“老奴已经派人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她突然指著外面匆忙跑来的小宫女道:“公主,人回来了。”

日上正午。

许克生终於放下毛笔,黄子澄布置的第三篇文章写完了。

恰好一名医士前来稟报,”总领,太子殿下刚用了午膳。”

“知道了。”

许克生又將文章修改了一遍,之后放在了一边。

来不及誊抄了,现在该准备煎药了。

但是药方送去谨身殿之后,一直没有得到朱元璋的回覆。

现在只能將新旧药方的药材都备下,等候他的答覆。

许克生简单归置了一下书案的笔墨纸砚,出了公房。

半个时辰后,太子该用药了。

许克生刚到寢殿外,就听到外面一片跪迎陛下的声音。

洪武帝来了。

许克生带著御医前去迎接。

朱元璋过来询问了太子的情况。

许克生一一作答。

当听到太子脉象在变好,但是低烧尚未退去,朱元璋微微頷首。

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是许克生从他越来越严肃的神情,感觉到自己和詔狱之间可能只差一步之遥。

“新的药方朕已经看了,也送去给院使、院判都看了,他们都认为可用。”

许克生当即示意郑御医:“开始煎药吧。”

朱元璋看了一眼郑御医、陈御医:“这次宽恕了你们的罪责,你们两个要勤於医事,听从许生的命令。”

郑、陈嚇得一哆嗦,差点又跪下,急忙拱手道:“微臣谢陛下天恩!微臣听从许总领的指挥,纵使肝脑涂地,不敢有负太子殿下的医事!”

朱元璋这才微微頷首,转身去了寢殿。

寢殿。

朱標在“哼哈二將”的搀扶下,下地迎驾。

朱元璋见他能下地了,喜上眉梢,但是嘴上依然少不了一通抱怨:“標儿,怎么又下地了咱们父子可別来这些虚礼,你好好养病,別再突然来一下昏厥嚇唬咱就好了。”

朱標笑道:“许生说不会再有,以后就是一天好过一天了。”

其实他因为低烧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但是为了让父皇放心,他强打起了精神。

“中午吃的什么”朱元璋问道。

朱允炆在一旁回道:“皇爷爷,父王吃了满满一碗肉粥。”

“好啊,昨天中午才吃了小半碗的藕粉,今天就能吃一碗肉粥了。”朱元璋特別高兴。

朱標摸摸肚子,笑道:“有些撑的,刚下地走了一会儿。”

“粥里只放了肉”朱元璋又追问道。

“皇爷爷,这是许相公开的食补方子,可不是只有肉”朱允炆摇摇头。

他接著又解释道:“皇爷爷,粥里的东西可不少的,放了新鲜的莲子,还有羊肉末、红枣、桂圆、少许盐、一片山参。”

朱元璋十分高兴:“好,这个肉粥好,咱听了都馋!”

朱標为了让他放心,还说道:“今天上午,儿子下地走了三次,每次能在屋里走两个来回。出出汗,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朱允炆笑道:“皇爷爷,半个时辰下地走动一次,也是许相公要求的。”

朱元璋不断点头,今天听到的都是好消息,又问道:“上午睡的时间多吗”

朱標摇摇头:“睡不著了,中间就眯了不到半个时辰,其他时间都是醒著的。”

朱元璋暗暗鬆了一口气。

头脑清醒是好事,前两天太子长时间昏睡,著实让他害怕。

朱標哀求道:“父皇,躺著太难受了,给儿子几本奏疏吧打发一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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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急忙连连摆手:“这个从长计议。你这才刚好一点,可別这么想。你再累出个好歹,群臣还不得骂死我”

朱標很无奈,只能嘆息道:“好吧,儿子看书好了。”

朱元璋再次摆手道:“许生可是说了,你最近几天不宜看书,因为看书也是伤眼劳神的。你让炆儿、熥儿读书给你听,暂时別看了。”

朱標苦笑道:“好嘛,看书都不行了。”

考虑到儿子困在寢殿和蹲牢一般,朱元璋心疼了:“让乐工在外面奏乐给你听”

朱允炆笑道:“皇爷爷,现在每天元庸都常会弹奏曲子。父王听他的曲子入睡都成习惯了。”

看儿子眉眼之间带著倦怠,朱元璋关切道:“標儿,我听许克生说了,你最近一直在低烧。医案上都记著呢。是不是有些难受”

“父皇,儿子感觉还行,能吃能睡。”

“好,”朱元璋点点头,“许克生说了,中午要换药,专治低烧的。”

中午的药汤送来了。

许克生也跟著进来,他要和张华、郑御医一起试药。

等朱標喝了药,半个时辰后许克生把了脉。

脉象如常,没有太大的变化。

朱元璋站起身准备回去,內官进来稟报:“太子妃娘娘、十三公主来了。”

朱元璋又坐下了,笑道:“小十三念叨你好几天了。”

许克生急忙起身迴避。

吕氏、十三公主两人进了寢殿,先后给朱元璋、太子施礼,然后问了太子的病情。

因为有朱元璋在,她们都有些拘谨。

朱元璋知道自己在她们有些放不开,在问了十三公主的近况后,起身走了。

听到他的脚步声结束,十三公主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袋子,从中掏出一个东西。

朱標看愣了。

那不是一个听诊器吗

只是有些小巧。

十三公主吐吐香舌:“太子哥哥,这是小妹让银作局做的一个,来,让小妹给你听听心跳。”

朱標忍不住笑了:“好吧,小神医!”

吕氏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一向嫻静的十三公主,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十三公主像模像样地戴上听诊器,將听筒扣在朱標的胸口,然后將柜子上的一分钟沙漏摆好。

她一边计算著心跳,一边看著沙漏。

眾人都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

终於,一分钟时间结束。

她摘下了听诊器,“心跳九十六下。太子哥哥,这个数字在正常范围內吧”

朱標点点头:“正常数值在六十到一百之间。许生说过,要综合身体的各种情况,才能断定是否正常。”

十三公主收起听诊器,嘟囔道:“原来这么复杂。小妹还以为听听心跳就能发现问题了。”

吕氏看了心痒难耐,本来也想借来听一听,夫君的心跳到底是什么声音

但是转念想到,如果自己用了,十三公主回去肯定要一阵清洗,甚至將听诊器扔了,便作罢了。

吕氏暗暗决定,回去就让银作局打一套,连沙漏、听诊器一起,下次自己来的时候,听听太子的心跳什么样的。

下午的咸阳宫有些热闹。

先是洪武帝来了,接著是太子妃和十三公主。

他们陆续走了之后,王院使和戴院判又来了。

御医、医士们都出殿迎接。

王院使又恢復了仙风道骨,戴院判精神矍鑠,两人笑呵呵地和眾人打招呼。

看到许久没见的戴院判,许克生也倍感亲切,戴院判休息了这几天,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许克生陪著院使、院判他们去见太子。

戴思恭低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许克生摇头嘆了一声:“低烧一直不退,是个大麻烦。”

“你如何解决”戴思恭沉声问道。

王院使也站住了,在一旁凝听。

“晚生判断是邪热壅肺,今天中午换了去热的方子,等会儿看看效果。”

戴院判沉思片刻,”你开的方子,陛下派人抄了一份给老夫,老夫认为你做的对。”

王院使也点附和道:“老夫也见了方子,方子对症,咱们现在去见太子,正好看看药方的效果。”

许克生重重点点头:“好!”

但是他的心里有些沉重,总担心有其他突发的情况。

万一烧没有退下呢

太子还没有睡,正听朱允炆读《资治通鑑》。

看到戴院判,朱標不禁有些唏嘘:“院判,这次病危,本宫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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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院判的眼圈一红,老泪差点掉了下来,“太子殿下有上天庇佑,自会转危为安的。老臣无能,竟然不能在殿下危急的时候在身边伺候,老臣有罪!”

朱標摆摆手,笑道:“幸好许生的方子管用,將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怕嚇唬你们,咱当时都迷糊了。”

眾人都唏嘘了一阵子,当时实在是凶险。

戴思恭上前给太子把脉,许克生在一旁帮著摆好一分钟沙漏。

许克生感觉心跳的厉害,像等待宣判一般。

这次太子的烧退了,未来的治疗会一片坦途,只需要按部就班做下去就好了。

如果低烧还没有退,就不是治疗肺炎的问题了,太子肯定还有其他隱疾没有被发现。

寢殿里鸦雀无声。

许克生缓缓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福是祸,就在一分钟之后了。

沙漏结束,戴思恭道:“太子殿下,您退烧了。”

朱標也很高兴:“本宫感觉舒服了很多,至少不是上午那样火烧火燎的,浑身又没力气。

许克生喜不自禁,急忙上前试了试太子的额头,烧果然退了。

他不由地长吁一口气:“殿下,这次的药方有效。晚上再吃一剂巩固一下。”

大麻烦可以彻底解除了,太子没有其他隱疾。

朱標戏謔地回道:“你们看著用药,本宫只管喝下去。”

眾人都开心地笑了。

寢殿里飘荡著快乐的空气。

戴思恭的目光落在了沙漏上,他已经知道了沙漏的用途,连声称讚道:“这个小东西好。把脉、听诊都用得上,比起凭感觉,这个就更准確了。

许克生笑道:“给院使、院判都留了一个。”

三个人陪著太子閒聊了一阵子。

朱標看看王院使、戴院判:“陛下来的旨意,本宫的病情由许生负责,以后还请两位多协助他。”

他这一句话就明確了三人的主次,在他的病情上,由许克生说了算。

王院使巴不得有人担责,他躲在背后,“太子殿下,老夫一定鼎力支持许相公。”

戴院判笑道:“殿下,老臣肯定全力支持许生的。许生的医术胜过老臣太多,还有奇思巧计,就像这听诊器、一分钟计时的沙漏,都是老臣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

朱標听了他们的表態,很欣慰地点点头:“有你们三位,本宫的病情无忧矣!”

君臣四人閒聊了一会儿,后来聊到了许克生的学业。

朱標看向许克生,笑道:“黄编修给你提了不少意见”

许克生点点头,有些惭愧地回道:“晚生的基础还需要进一步夯实。”

朱標笑著摆摆手:“你別和他比。別和他比。你是自学,加上府学先生的有限的辅导。”

“黄编修是有家学的,从小就接受严格的教育,十二三岁就要参加县试了。”

“你的文章我看了,考中的希望很大的。”

许克生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自己没想过和黄子澄这种潜心学问的人比,自己的目標就是乡试过关,成为举人,他的学业就结束了。

至於会试,自始至终都没有进入他的视野。

王院使担心太子疲倦,就要起身告退。

朱標退了烧,心情大好,又起了过问朝政的心思。

他看看左右,低声问道:“你们谁有空,去詹事院跑一趟让黄子成將这次水灾賑济的奏疏整理一下,给咱看看。”

王院使、戴思恭对视一眼,都摇摇头,齐声道:“太子殿下,先休养玉体为重。”

这是陛下的旨意,他们也不敢违抗。

朱標有些无奈:“你们不能偷偷去吗”

看没人回应,他也只好作罢。

许克生笑道:“太子殿下,只要操心,就是操不完的心。

朱標嘆了一口气,“好吧。”

许克生安慰道:“殿下,养好身体,才是殿下的第一朝政。”

王院使、戴思恭都纷纷赞同,朱允炆、朱允熥兄弟也跟著附和。

朱標看著许克生,眼珠一转:“前几天,太僕寺的寺卿说有一处养马场出了问题,马都病了。要么你去一趟”

许克生摇摇头:“那些都是小事。”

朱標瞪了瞪眼睛,纠正道:“胡说,军马关係到朝廷的军队,这可是不是小事。”

王院使却回道:“太子殿下,和您的健康相比,那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朱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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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看出来了,你们是什么朝政都不让本宫碰的。

不说了!

太子赌气不说话了,无论王院使、戴思恭他们说什么。

许克生无奈,只好拱手道:“太子殿下,太僕寺曾经有个医官,叫卫士方,医术高超,应该可以解决马病这种小疾。”

朱標听出了问题:“曾经”他不干了这个人本宫记得,上次试行肝胆湿热”的方子就是他具体去做的。”

“殿下,就是他。”许克生回道,“他已经辞职一段时间了。

“哦,医术好,怎么还不干了”朱標疑惑道,“太僕寺捨得放人吗”

许克生笑道:“殿下,在太僕寺他的医术无用武之地。”

卫士方被太僕寺排挤,最终被整治的干不下,许克生一直都记在心里,这次终於找到机会帮他扳回一局。

朱標沉吟片刻,吩咐道:“炆儿,写一封信给黄编修,让他替本宫擬定一份令旨,任命卫士方为太僕寺兽医博士。”

许克生大喜,没想到太子这么爽快,“殿下,晚生替卫医官谢殿下!”

成为兽医博士,地位、俸禄都提高了,犹如太医院的医士升为太医。

卫士方的日子会好过不少。

见太子终於还是过问了朝政,王院使囁嚅了一番,终於鼓足勇气说道:“殿下,黄长玉的家人找到了老臣的家里,询问黄梁一梦”的治病法子还要坚持吗”

朱標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谁:“还没治好”

王院使点点头:“据说黄长玉丝毫没有变好,甚至病情还有加重的跡象。”

看他眉宇的愁容,许克生推测黄家去的人没说好话。

“院使,黄府派谁去找您的。”许克生问道。

“去的是黄府的大公子。”

许克生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腆著硕大肚子的胖子,一身的酒气,说话蛮横。

“这种不识好歹的,院使就该將他打出去。”戴思恭有些愤愤不平。

太医院一直在全力救治,黄家似乎不太领情,甚至一直抱怨钱多了。

朱標看向许克生,“黄梁一梦”的疗法是许克生提出来的。

莫非解铃还须繫铃人

“许生,要不你抽空去一趟”

许克生沉吟片刻,对王院使道:“院使可以告诉他们,七天后我去一趟。”

七天后太子肯定度过危险期了,自己就可以出宫了。

朱標叮嘱道:“许生,需要什么药材,儘管和太医院提。”

王院使也挺起胸膛:“许相公,需要什么尽可告诉老夫!”

许克生沉吟片刻,回道:“殿下,晚生可能需要一个小队的士兵协助。”

“善!”朱標爽快地答应了,根本没有问要这些士兵做什么。

朱標转头看向朱允炆:“炆儿,擬一份令旨,让锦衣卫指挥使蒋准备一个总旗的兵,届时交给许生指挥。”

许克生拱手道谢。

朱標嘆了口气道:“黄家的事,儘量早日结束吧。”

黄长玉就是给他治病才落的病根,他就想负起责,给治好了。

没想到这种怪病如此难治,太医院穷尽人力不行,许克生出手也迁延至今。

现在黄长玉就像灰堆里的豆腐,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想办法给治疗。

毕竟关乎皇家的脸面,这几乎成了朱標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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