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开学典礼,梦想启航(1/2)
鸡叫三遍时,清平村的炊烟已织成淡青色的网。王伯踩着露水挂起最后一面红旗,旗杆是用老枣木削的,顶端嵌着颗铜五角星,在朝阳下闪着暖光。红旗展开的瞬间,惊飞了檐下的麻雀,鸟群掠过新栽的白杨树,叶片上的露珠簌簌落在1982年款的蓝布工装裤上。
“周校长,发言稿再念念?”赵兰芝攥着卷起来的讲话稿,纸边被汗水浸得发皱。操场边,马师傅正用墨斗在地上弹线,白石灰划出的方阵里,三十个小马扎摆得笔直,像列队的士兵。“我总觉得‘核心素养’这词太新,不如换成‘又红又专’。”
周明德的拐杖在地上敲出节奏,老花镜后的眼睛笑成月牙:“赵老师忘了?1982年的开学典礼,校长都要讲‘为四化建设添砖加瓦’。”他从中山装口袋里掏出个铁皮哨子,是1982年的体育老师专用款,“等会儿孩子们宣誓,你就吹这个,比麦克风管用。”
李思成站在祠堂的门槛上,看着张明远指挥家长们签到。签到簿是马师傅用松木做的,封面烫着“入学留念”四个金字,旁边还嵌着颗1982年的铜纽扣。穿皮草的女人正用镶钻钢笔签字,笔尖在粗糙的纸页上打滑,她儿子张扬却蹲在地上,用树枝临摹着操场边“好好学习”的标语,眉头皱得像拧住的麻绳。
“李总,林小姐的电话。”张明远把大哥大递过来,信号在山谷里时断时续,林悦的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碎玉:“舅舅,舅妈让我问......晓聪那边有消息吗?”祠堂的广播突然响起《东方红》,盖过了电话里的啜泣声,“她说昨晚梦见晓聪还穿着初中校服,蹲在网吧门口啃汉堡。”
李思成望着操场边新立的宣传栏,最上面贴着李晓聪在清北的获奖照片,少年穿着白衬衫,胸前的校徽在闪光灯下发亮。“告诉舅妈,”他的拇指摩挲着大哥大的天线,“晓聪刚发来电报,说参加了学校的‘忆苦思甜’社团,正在学编竹筐。”
家长席突然一阵骚动。穿西装的男人把劳力士往桌上一拍,表链撞在1982年的搪瓷缸上,发出刺耳的响:“这就是你说的‘精英教育’?让我儿子坐在马扎上听广播?”他指着主席台后的黑板,周明德用红粉笔画的五角星歪歪扭扭,“连个电子屏都没有,对得起我们交的学费吗?”
王伯的烟袋锅“笃”地敲在他脚边,老人的粗布褂子沾着柴火灰,眼神却比冰棱还冷:“1982年的状元,当年就坐在土坯台上听校长讲话。”他掀开随身的布包,露出本泛黄的笔记本,“这是晓聪当年的周记,你看看他写的‘马扎比沙发舒服’。”男人的手指刚碰到纸页,突然像被烫到般缩回——少年的字迹旁,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马扎,旁边写着“能坐直”。
升旗手小郑突然“啪”地敬了个礼,蓝布校服的袖口磨出了毛边。他手里的国旗是王婶用1982年的红布缝的,边角还留着针线的痕迹。国歌响起时,所有孩子都跟着哼唱,张扬的声音最大,却跑调跑到天边,逗得家长们笑出泪来。李思成注意到,这孩子唱到“前进前进”时,攥着马扎的手指关节泛白,像在用力抓住什么。
周明德走上主席台时,拐杖在木板上敲出“笃笃”声,像在数着时光的刻度。“孩子们,”他摘下老花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1982年的教室没有空调,但夏天的风会从窗棂钻进来,带着稻花香;冬天没有暖气,但同学的手会凑在一起搓出热气。”他突然提高声音,拐杖指向操场边的菜畦,“那里的菠菜,是王伯昨天刚种的,谁表现好,就能摘一把带回家——当然,得自己洗。”
赵兰芝接着上台,手里举着1982年的算术课本:“这书上的‘小明’,当年总忘带红领巾;就像现在的你们,总忘带作业本。”她翻开扉页,苏眉用绿笔写着“每个错误都是礼物”,“但1982年的老师相信,只要肯改,铅笔字能擦掉,人生路能走直。”
轮到李思成讲话时,阳光刚好爬到主席台的檐角。他没带稿子,双手撑着1982年的讲桌,木纹里还嵌着当年李晓聪刻的歪歪扭扭的“早”字。“我给大家讲个故事。”他的声音穿过广播,在山谷里回荡,“六年前,有个孩子把这里的闹钟拆了,就为了看里面的弹簧;他把食堂的馒头扔给狗,就为了赌气;他说永远不会原谅把他送到这里的人。”
台下的张扬突然嗤笑一声,却被身边的女生肘了一下。那是报名时抱着枕头哭的小姑娘,此刻正睁大眼睛望着主席台,辫子上的红头绳是王婶新扎的。“但现在,”李思成的目光掠过每个孩子的脸,“那个孩子在清北的实验室里,用当年学的榫卯原理,做了个地震预警仪。”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木盒,里面是李晓聪寄来的鲁班锁,“他说,这六年教会他的,不是怎么考试,是怎么做人。”
宣誓环节开始时,苏眉捧着1982年的《青少年守则》走上台,册子的封面用透明胶带粘了又粘。孩子们举起右手,掌心的汗打湿了马扎的帆布面。“我宣誓,”周明德领誓的声音苍老却有力,“爱劳动,爱学习,做错事,敢承认......”张扬的声音突然哽咽,他想起昨天偷偷帮王伯劈柴,老人塞给他的那颗水果糖,甜得让他想哭。
典礼结束时,王婶推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过来,后座绑着个铁皮桶,里面是刚熬好的绿豆汤。“孩子们,喝了解暑!”她的粗布围裙沾着糖渍,笑起来露出豁了颗牙的嘴,“当年晓聪喝第一碗时,烫得直吐舌头,现在啊,能帮我烧火了。”
家长们离开时,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突然把劳力士摘下来,塞进王伯手里:“大爷,帮我给孩子换个马扎,要最结实的那种。”他望着儿子在菜畦里学浇水的背影,突然红了眼眶,“告诉他,爸当年也坐过马扎,后来才知道,能坐直的人,才能站得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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