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边关的急递(1/2)
长安的晨雾像一匹巨大的白绫,将皇城裹得严严实实,连玄武门的铜狮都只露出模糊的轮廓。忽然,一阵急促的铜铃声划破了宁静,三短一长的节奏敲得人心发紧——这是八百里加急的信号,寻常时候只会在边关告急时响起。
内侍省的小太监小李子连滚带爬地穿过回廊,锦缎官靴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袍角。他怀里捧着的鎏金铜盘里,一卷用火漆封缄的羊皮纸正微微颤动,火漆上印着的“北疆都护府”印记清晰可辨,边缘还沾着几粒沙砾,仿佛刚从千里之外的草原风尘仆仆赶来。
御书房内,李世民刚用过早膳,案上摊着西域诸国的贡品清单,其中波斯使者送来的地毯图样格外醒目,金线绣成的凤凰在烛火下闪着细碎的光。他捏着狼毫的手指有些发酸,正想揉一揉太阳穴,就听到殿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小李子气喘吁吁的通报:“陛下,北疆急报!八百里加急!”
“呈上来。”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像一块投入寒潭的冰,瞬间驱散了殿内的慵懒。他放下笔,指节在案上轻轻敲击,目光落在那卷羊皮纸上——这种粗糙的纸张吸水性强,最适合在风沙之地书写,每次看到它,总会让他想起当年征战沙场的日子。
小李子双手将羊皮纸捧过头顶,腰弯得像只煮熟的虾米。李世民接过时,指尖触到纸页上凹凸不平的纹路,还带着一丝塞外的凉意。他用指甲挑开火漆,羊皮纸展开时发出细微的脆响,仿佛有无数风沙从纸缝里漏出来。
绘制者的笔法算不上精湛,墨色也深浅不一,显然是在匆忙中完成的。但画中关键处却格外清晰:突厥骑兵的黑色马鞍左侧,悬挂着一块棱角分明的物件,在火把的橙红色光晕下泛着半透明的光泽,表面雕刻的缠枝莲纹栩栩如生,连每片花瓣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辨,甚至能看出工匠打磨时留下的细微痕迹。
“这是……”李世民的手指悬在羊皮纸上,指尖微微颤抖。他对这图案太熟悉了——上个月司农寺呈上来的药皂样品里,就有这种缠枝莲纹。当时李杰还特意解释,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寓意将士洁身自好”,他觉得寓意极好,当即拍板将这种纹样定为军用款,只供给北疆士兵使用。
羊皮纸右下角的批注用朱砂写就,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显然是书写者情绪激动所致:“每块皂换三只羊,突厥可汗视若珍宝,命贵族子弟每日必用,言‘此乃天朝上国之瑰宝,可驱邪避秽’。查此物自西市流出,经突厥细作之手入草原,一月已泄三百余块。军中将士闻之愤慨,皆言‘我等舍命守边,竟有奸商资敌’!”
“啪!”李世民的手掌狠狠拍在御案上,紫檀木镇纸被震得跳起来三寸高,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在明黄色的奏章上晕开一团黑渍,像朵丑陋的墨花。“长安的东西,怎会流到草原?!”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龙袍的袖子扫过案边,将一叠奏折扫落在地,“朕三令五申,军用物资不得私售,是谁敢如此大胆,连突厥人都敢接济?!”
站在一旁的内侍总管王德连忙跪倒在地,额头“咚”地撞在冰凉的金砖上,连磕三个响头。他跟随李世民三十多年,从秦王府到太极宫,从未见陛下发过这样的火——当年颉利可汗兵临渭水,陛下在便桥之上都未曾如此失态。这药皂看似普通,却是北疆士兵抵御冻疮的关键,去年冬天光靠它就减少了三成非战斗减员,如今竟成了突厥贵族的奢侈品,这不仅是走私,更是资敌!
“传李杰!”李世民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像腊月的北风刮过冰封的河面,“让他立刻到御书房来,若敢推诿,绑也要绑过来!告诉他,来晚一步,朕就拆了他的新械坊!”
王德连滚带爬地应着“奴才遵旨”,退到门口时差点被门槛绊倒。他知道,陛下这话虽是气话,但李杰若来晚了,后果恐怕真的不堪设想——这位司农寺丞最近虽得宠,但在涉及边关安危的大事上,陛下从不会讲情面。
此时的司农寺新械坊,李杰正蹲在地上检查火球弹的引线燃烧速度。十个陶碗并排摆在青砖地上,每个碗里都放着不同比例的硝石粉浸泡过的麻线,工匠们正用漏刻计时,记录每根引线烧完的时间。阳光透过工坊的窗棂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鼻尖沾着的木炭灰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烟火气,倒不像个官员,更像个手艺精湛的工匠。
“大人,第三组烧完了,用时正好两刻钟!”一个年轻工匠高声汇报,手里的毛笔在竹简上飞快记录。
李杰点点头,用指尖捻起第四组的麻线,感受着它的干燥程度:“湿度控制得不错,继续盯着,烧到一半时记得记录火星飞溅的距离。”他最近发现,引线燃烧时的火星飞溅范围,直接影响火球弹的安全性,必须精确到寸。
“大人,宫里来人了!”老张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手里还拿着刚做好的皂模,榉木材质的模子上,缠枝莲纹的凹槽里还沾着木屑,显然是刚从车床上下下来的。他跑得太急,脸上的汗珠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皂模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李杰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手里的麻线站起身:“知道是什么事吗?来的是谁?”
“不知道,”老张摇头,脸上的担忧像乌云一样密布,“来的是禁军统领程处默,就站在坊门口,脸拉得老长,跟谁欠了他八百贯似的。他说陛下急召,让您马上就走,连换衣服的功夫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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