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泥丸索魂 玄囊焚天(1/2)
冰冷的雨水如同天河倒泻,鞭子般抽打着破庙外泥泞的土地,溅起浑浊的水花。庙内弥漫的辛辣粉尘尚未完全沉降,血腥与石灰的刺鼻气味混合着雨水的土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呃啊——!我的眼睛!杀…杀了他们!碎尸万段!!”瘦长刀客捂着脸在地上翻滚,指缝间渗出混合着石灰的黑血脓水,发出野兽濒死般嘶哑怨毒的咆哮。那柄曾令无数武林高手闻风丧胆的“碎魄”刀,此刻如同废铁般遗落在泥污之中,幽蓝的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
独眼龙和矮壮汉子被石灰辣雾呛得涕泪横流,双目红肿如桃,剧痛难当,只能凭着模糊的视线和声音胡乱挥舞兵刃,鬼头刀砍在神像底座火星四溅,钢叉刮过墙壁留下深深的凹痕。
混乱与剧痛,给了陈七和锦书一线喘息之机!“走!!”陈七嘶吼一声,肥胖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把拽住锦书冰凉的手臂,撞开庙门侧面一处早已腐朽的破木板,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外面瓢泼的冷雨和无边的黑暗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寒意刺骨,却也带来一丝逃出生天的清明。
“追!别让他们跑了!!”身后传来矮壮汉子如同受伤野狼般的嚎叫和瘦长刀客那饱含无尽怨毒的嘶吼,“天涯海角…我要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风雨如晦,前路茫茫。陈七凭借着对京畿外围地形的惊人熟稔,如同识途的老鼠,拉着锦书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狂奔。他专挑荆棘密布、难以行走的兽径,利用复杂的地形和如注的暴雨艰难地抹除着逃亡的痕迹。锦书抱着襁褓,深一脚浅一脚,几次滑倒,膝盖磕在碎石上钻心地疼,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怀中的婴儿似乎被这剧烈的颠簸和刺骨的寒冷惊醒,发出细弱猫儿般的嘤咛,但很快又在母亲紧贴的体温和玄囊那一丝微弱的温热下沉沉睡去,仿佛那小小的玄囊是隔绝外界一切风雨恐惧的堡垒。
不知奔跑了多久,身后那催命的嘶吼和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被风雨声吞没。两人躲进一处凹陷的山岩下,暂时避开了铺天盖地的雨水。锦书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双臂却死死抱着襁褓不敢放松。借着微弱的天光,她下意识地看向怀中——襁褓已被雨水打湿大片,那枚紧贴婴儿心口的玄囊位置,似乎透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在冰冷的湿布下若隐若现。
“那东西…那红光……”她喘着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后怕,看向靠着岩壁喘息、脸色煞白的陈七,“刚才…是它救了我们?”
陈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小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惊魂未定中混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贪婪和更深的恐惧。他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锦书怀中玄囊的位置,喉结滚动了一下:“是…是它!贾爷爷塞进去的玩意儿…真他娘的是个宝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市侩的兴奋,“刚才那刀客多邪乎?刀光都是蓝的!可你那宝贝一亮,他刀都拿不稳了…”他顿了顿,眼中贪婪之色更浓,忍不住凑近一步,“我说姑娘…这到底是个啥宝贝?能不能…让咱家也开开眼?万一路上再碰上那帮杀星,咱也知道怎么用不是?”他搓着手,试图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但那笑容在雨水和泥污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虚伪。
锦书心头警铃大作!她猛地抱紧襁褓,警惕地后退一步,后背紧贴冰冷的岩壁,盯着陈七那双闪烁着贪婪光芒的小眼睛:“陈公公!这是娘娘留给小主子保命的东西!岂能轻易示人?贾公公交代过,贴着心口,绝不能离身!”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和一丝对陈七突然显露贪婪嘴脸的悲愤与失望。
陈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闪过一丝被戳穿的恼怒和阴鸷。他小眼睛眯了眯,正要再说些什么。
突然!“咻——啪!”一道极其尖锐刺耳的唿哨声,如同裂帛般撕裂了风雨的喧嚣,从不远处的山脊上传来!紧接着,一道碧绿色的焰火拖着长长的尾迹,如同毒蛇的眼睛,在漆黑的雨夜中猛然炸开!绿光照亮了下方一小片山林,也映照出陈七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
“碧磷…召魂哨?!不好!是‘蛇娘子’!”陈七的声音变了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恐惧甚至超过了面对幽蓝毒刀时的程度!
“蛇娘子?”锦书心中一寒。“魏忠贤那老阉狗手下最毒的一条母蛇!专门替他干那些见不得光、阴损绝户的脏活!她…她怎么会亲自追到这里?!”陈七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方才那点贪婪心思瞬间被巨大的恐惧碾得粉碎,“她来了…说明那老阉狗是真急了!不死不休!快走!!”
再也顾不上什么宝贝,陈七如同被烧了屁股的野猪,一头扎进风雨里,朝着与焰火相反的方向疯狂逃窜!锦书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紧紧跟上。然而,陈七肩头那被野狗撕咬、又经雨水浸泡的伤口,此刻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剧痛和毒素的侵蚀让他脚步踉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不行…咱家这腿…怕是要交代了…”陈七捂着剧痛的肩膀,脸色灰败,汗水混着雨水滚滚而下,每一步都踩在烂泥里,异常艰难,“姑娘…你…你带着小主子先走!往西…翻过前面那个垭口…应该…应该能看到嵩山地界了…”
“一起走!”锦书咬着牙,试图去搀扶他。
“走个屁!”陈七猛地甩开她的手,小眼睛里爆发出最后一丝市井泼皮的狠戾,“老子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你带着这烫手山芋落在他们手里,贾爷爷、皇后娘娘、还有咱家这趟…就全他妈白瞎了!滚!快滚!”他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小盒子,塞进锦书手里,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拿着!这是贾爷爷最后给的…保命的东西!不到绝境千万别用!往西走!快!!”
就在这时!“咯咯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如同夜枭啼哭,又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诡异笑声,毫无征兆地在两人头顶上方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耳朵!
两人猛地抬头!只见侧上方一处突出的山岩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身影!那人全身裹在一件宽大的深绿色油绸斗篷里,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俏苍白的下巴和一张涂着诡异暗紫色唇膏的薄唇。雨水顺着斗篷流下,勾勒出她纤细却蕴含着诡异力量的身形。她仿佛融入了这黑暗的风雨,如同一条蛰伏在岩石上的翠绿毒蛇,散发着阴冷湿滑的危险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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