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雾锁荒村（1/2）
第一幕
长途汽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最后停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
唐雅背着装满符箓和桃木剑的背包，踩着沾满露水的碎石路下车时，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钻骨的阴寒——不是山间清晨的凉，而是带着腐味的、黏腻的冷，像有无数细小的冰丝，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
这就是青雾村，顾晏辰纸条上“安徽古墓”的所在地。
雾气比想象中更浓，白蒙蒙的一片，把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木都晕成了模糊的影子。
路两旁的树干枝桠扭曲，光秃秃的枝丫伸向天空，像一双双枯瘦的手，仿佛要从雾里抓出什么来。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腥甜，混杂着草木腐烂的气息，仔细分辨，还能嗅到一丝极淡的、熟悉的黑气——是骨毒素，和湘西苗寨、慕容氏古宅里的气息同源，只是更隐蔽，像附在雾气上的尘埃，挥之不去。
唐雅裹紧了外套，顺着唯一的小路往村里走。路面坑坑洼洼，铺着的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缝隙里长满了青苔，踩上去打滑。
走了约莫十分钟，才看到村口的轮廓，一棵老槐树歪歪扭扭地立在那里，树干粗壮，树皮皲裂，树枝上挂着几件破烂的衣物，在雾中随风摆动，像吊着的人影。
老槐树下蹲着几个村民，有男有女，都穿着灰扑扑的旧衣服，蜷缩着身子，双手拢在袖管里。
看到唐雅这个外来人，他们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眼神麻木得像蒙了一层灰，没有好奇，没有热情，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她只是一阵路过的风。
“请问，”唐雅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这里是青雾村吗？我想打听一下，村后山的古墓怎么走？”
话音刚落，几个村民像是被刺痛了一样，猛地缩了缩身子，纷纷低下头，嘴里含糊地念叨着什么。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声音沙哑：“不知道，没听过什么古墓。”
“别问了，姑娘。”旁边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婆婆慢慢抬起头，她脸上布满皱纹，眼睛浑浊，却带着一丝怜悯，“那地方不能去，碰不得的。”
唐雅心里一沉，追问：“为什么不能去？我听说那是周氏的祖地。”
“周氏？”老婆婆的身体颤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别提这个姓……最近村里丢了好几个年轻人，都是去了后山方向，就再也没回来。有人说，是被山里的东西给‘带走’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带走？”唐雅皱眉，“什么东西？”
老婆婆摇了摇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摆手，示意她赶紧走。其他村民也纷纷起身，低着头往村里走，脚步匆匆，像是在躲避什么，没人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
唐雅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越发确定，村民的失踪和骨毒素、周氏家族脱不了干系。她摸出贴身存放的纸条，展开，顾晏辰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安徽古墓，周氏祖地，骨镜碎片。”这十二个字，是他用生命换来的线索，她必须找到答案。
她再次看向老婆婆，语气恳切：“婆婆，我找古墓是为了找人，也是为了查明失踪的真相，或许能帮到村里。您就告诉我具体位置吧。”
老婆婆犹豫了很久，看了看四周无人，才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后山叫骨山，古墓在山坳最里面，是周氏的老坟地，几十年没人敢靠近了。最近夜里，总能听到山上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骨头在磨……你要是实在要去，千万小心，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唐雅连忙道谢，老婆婆却叹了口气，转身慢慢走进了屋里，背影很快就模糊了。
当天傍晚，唐雅在村里找了一间废弃的民房落脚。民房在村子最边缘，院墙倒塌了大半，屋顶漏着缝，里面落满了灰尘，墙角结着蛛网。她简单打扫了一下，铺了块防潮垫，刚坐下，就觉得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雾气越来越浓，已经弥漫进了屋里，能见度不足五米。窗外的老槐树在雾中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风吹过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哭。
突然，“咚”的一声轻响，从窗户纸上传来。
唐雅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紧了腰间的桃木剑。她屏住呼吸，慢慢挪到窗边，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到窗户纸上映出几道黑影，像是有人贴在外面，一动不动。
黑影的形状很奇怪，细长的，像是没有四肢，只是一团模糊的轮廓，在窗户纸上轻轻晃动。
唐雅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窗户。
外面空无一人，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在风中缓缓流动。地面上湿漉漉的，却留下了几个青灰色的脚印，脚印很小，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正是骨毒素的痕迹。
这脚印，不像是成年人的，更像是……孩童的？
唐雅心头一紧，顺着脚印追了出去。脚印沿着院墙根，一直延伸到村后的小路，每一步都很浅，像是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她跟着脚印往前走，雾气越来越浓，周围的能见度越来越低，耳边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和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
就在脚印快要消失在雾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喊声：“小心！别往前走了！”
唐雅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冲锋衣的男人正朝着她跑来。他二十多岁的样子，个子很高，背着一个登山包，手里拿着一把黄铜罗盘，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眼神警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善意。
男人跑到她身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后拽了几步，语气急切：“那些是古墓里的怨灵留下的引魂印，专门引着人往古墓里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唐雅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握紧桃木剑，眼神警惕：“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些？”
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缓解了几分紧张的气氛：“我叫林墨，是考古系的研究生，来这里考察周氏古墓的。我跟踪这些脚印好几天了，失踪的村民，都是跟着这些脚印走丢的。”他指了指地上的青灰色脚印，“这些脚印看着像孩童的，其实是怨灵凝聚的阴气形成的，专门迷惑人的心智。”
林墨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罗盘，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转动，指向脚印消失的方向，“你看，这周围的阴气和骨毒素浓度已经高到离谱，再往前走，雾气会让人产生幻觉，到时候就由不得自己了。”
唐雅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渐渐淡化的脚印，想起顾晏辰生前的叮嘱——“遇到知情人，谨慎但可结伴”。她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知道古墓里有什么？周氏家族在这里做了什么？”
“我不确定，但我知道，这座古墓是周氏的祖地，里面藏着他们的秘密。”林墨压低声音，“青雾村的雾气，就是古墓里的骨毒素和阴气交融形成的，能迷惑人的心智。我怀疑，失踪的村民都是被雾气里的怨灵引导，成了古墓的祭品。”他顿了顿，看向唐雅，“你也是为了古墓来的？我看你身上带着驱邪的气息，不像是普通游客。”
唐雅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我来找骨镜碎片，也想查明骨毒素的真相。”
林墨眼睛一亮：“骨镜碎片？你也知道这个？我导师生前一直在研究周氏家族和骨尸迷香的传说，他说骨镜碎片是破解诅咒的关键，就藏在安徽古墓里。可惜，他三个月前进入古墓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提到导师，林墨的眼神暗了暗，随即又变得坚定：“我一定要找到他，也找到骨镜碎片。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合作，这里太危险了，一个人根本撑不下去。”
唐雅看着他眼中的真诚和决绝，又想起顾晏辰的遗愿，最终点了点头：“好，但我有个条件，凡事听我安排，不许擅自行动。”
林墨立刻笑了：“没问题！你经验比我丰富，我听你的。”
雾气越来越浓，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诡异。唐雅和林墨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朝着村里的方向走去——他们需要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商量接下来的计划，而青雾村的夜色，已经开始变得不平静了。
第二幕
回到废弃民房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林墨从背包里掏出露营灯，按下开关，暖黄色的光芒照亮了不大的房间，驱散了些许阴冷。他又拿出压缩饼干和矿泉水，递给唐雅：“先垫垫肚子，山里晚上冷，吃完我们再商量。”
唐雅接过食物，却没胃口，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些青灰色的脚印和村民麻木的眼神。她咬了一口饼干，干涩的口感在嘴里化开，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东西在门外爬。
“嘘。”唐雅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握紧了桃木剑。
林墨也瞬间警惕起来，关掉了露营灯，房间里立刻陷入一片漆黑。他摸索着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工兵铲，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沙沙……沙沙……”
声音越来越近，就在门外，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又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着门板。紧接着，门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
唐雅慢慢挪到门后，手指搭在门闩上，能感觉到门板在轻微震动。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帘，一脚踹开房门！
门外依旧是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没有任何东西。
但那“沙沙”声并没有消失，反而从屋顶传来。
唐雅抬头望去，雾气中，屋顶的横梁上似乎趴着一个黑影，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由于雾气太浓，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又像是一个缩成一团的人。
“是什么东西？”林墨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手里的工兵铲紧紧握着。
唐雅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箓，指尖划过符纸，念动口诀。符箓瞬间燃起金色的火焰，她抬手朝着屋顶的黑影掷去。
金色火焰在雾中划过一道弧线，照亮了黑影的轮廓——那是一个人形的黑影，没有五官，浑身裹着黑气，正是骨毒素的气息！它似乎怕火，被符箓的金光一照，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指甲刮过玻璃，刺耳得让人耳膜生疼。
黑影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地上，化作一道黑气，朝着村后的方向窜去。
“追！”唐雅立刻追了上去。
林墨紧随其后，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指引着黑影逃跑的方向。“它在往骨山跑！应该是古墓里的怨灵！”
两人顺着黑影逃跑的方向追去，雾气中，那道黑影跑得极快，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跑了约莫十几分钟，他们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模糊的哭声，是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无尽的悲伤，在雾中回荡，让人心里发毛。
“这声音……”林墨停下脚步，脸色有些发白，“像是失踪村民的家人，之前我在村里见过一个妇人，她儿子丢了，每天晚上都在村口哭。”
唐雅却皱起了眉：“不对，这声音太干净了，没有活人的气息。”
她刚说完，哭声突然变了，变得尖锐、凄厉，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紧接着，声音戛然而止。
前方的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穿着一身破烂的白裙，长发披肩，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是谁？”林墨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唐雅慢慢走上前，警惕地观察着那个白色身影。她能感觉到，身影上没有骨毒素的气息，反而带着一丝微弱的阳气，像是……活人的气息？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唐雅沉声问道。
白色身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睛红肿，脸上挂着泪痕，正是之前在村口提醒唐雅的蓝布衫老婆婆。
“婆婆？”唐雅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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