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代码的失去（2/2）

“‘裁定者’追寻‘根源定义权’，欲将流动的现实固化为其手中标本。汝之‘猩红代码’，便是那标本之上，无法磨灭的裂痕，是‘可能性’对‘绝对’的反抗。”声音顿了顿，仿佛在观察她的反应，“然，汝之运用，粗糙如孩童舞巨锤。否定之后，汝欲何为？仅留一片虚无？”

这正是琉璃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仅仅破坏，无法带来她所期望的世界！

“我……想找到……重构的方法……”她用尽全部意念回应。

“重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嘲弄的波动，“以何重构？以汝这被他人定义之躯？以汝这破碎不堪之魂？汝连自身尚且无法‘定义’，何谈重构外界？”

话语如同冰锥，刺入琉璃意识最深处。是啊，她连自己究竟是什么，都尚未完全明晰。她是戴因？是夏娃？是琉璃？还是一个由碎片拼凑而成的、不该存在的异常？

“欲执‘否定’之刃，需先明‘否定’何物。欲行‘重构’之举，需先立‘重构’之基。”声音变得缥缈，“汝之基，在汝之心，在汝之念，在汝对‘存在’本身的认知。看穿虚妄，方能触及真实。”

随着话音落下，琉璃感觉周围的黑暗开始流动，不再是死寂，而是化作无数流淌的信息和数据。她看到了深红纪元宣传中光辉伟岸的“历史”，也看到了其背后血腥的征服与压制；她看到了李琨冷静理智的科研态度，也看到了其下隐藏的对“未知样本”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她甚至看到了“锈火”内部，除了理想与热血，也存在着分歧、恐惧与权力的暗流……

虚假与真实，定义与被定义，无数信息如同潮水般冲刷着她的意识。

“看清了吗？一切定义，皆具两面。一切存在，皆含矛盾。否定其一，并非真理。包容其全，亦非答案。”

那声音渐渐远去。

“找到汝之‘基点’，琉璃。或者……戴因？夏娃？亦或是……汝即将为自己选取的新名？”

“唯有当汝能清晰地回答‘汝是谁’之时，方有资格，去询问‘世界为何’。”

声音彻底消失了。

琉璃的意识没有立刻恢复，依旧沉浸在那种被信息洪流冲刷的状态中。但某种东西改变了。破碎的猩红代码不再无序地试图重组，而是开始围绕着那些“寂静核心”的碎片，缓慢地、自发地构建起某种新的、更加复杂和稳定的结构。一种明悟，如同种子在冻土下苏醒，开始在她意识深处萌芽。

她不再急于追问自己是谁，而是开始真正地去“感受”和“理解”构成她存在的每一个碎片——戴因的决绝，夏娃的悲哀，琉璃的迷茫与觉醒……它们都是她，却又不是她的全部。

真正的“基点”，或许在于她如何去看待、去整合这些碎片，在于她……选择成为什么。

与此同时，外部现实，“潜影”号的医疗舱内。

扳手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监控屏幕上琉璃的生命指标和能量读数。“等等……波动……核心处理器的异常波动在平复！能量泄露停止了！她……她的内部好像在……自我修复？！”

老枪和隼立刻围了过来。屏幕上，代表琉璃核心状态曲线，正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趋势，从濒危的红色区域，向上爬升。

虽然她依旧昏迷，身体重伤未愈，但那股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全新力量的……平静。

“潜影”号依旧漂浮在未知的黑暗中，前路未卜，追兵或许仍在。但船舱内，希望的火种，伴随着一个即将苏醒的、开始真正触摸自身存在本质的意识，重新点燃了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