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生死时速与冰冷的啼哭（2/2）
终于，在经历了近二十个小时的空中颠簸和转机的焦灼等待后，周志远和张晓云乘坐的航班，降落在多伦多皮尔逊国际机场。当地时间是下午三点多，正值盛夏，阳光炽烈，天空是澄澈的蓝，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被晒过的干燥气息，与上海夏日的湿热截然不同。
周志远安排的人早已在VIp通道外等候。几辆黑色的全尺寸SUV如同沉默的卫士。没有寒暄，没有停留，一行人迅速上车，车队立刻启动，朝着市区那家着名的私立综合医院——圣玛丽安医院疾驰而去。
车窗外是多伦多夏日的街景，绿树成荫，行人衣着清凉，一派生机勃勃。但车内的气氛却冰冷如寒冬。张晓云的心跳随着距离医院越来越近而不断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腔。周志远紧握着她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车队在医院急诊入口前猛地停下。早已等候在此的几名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亚裔男子立刻迎了上来，为首一人语速极快地向周志远汇报：“周先生，夫人！人在七楼高危产科IcU！情况非常危急！孩子……孩子已经出生了！”
“什么？！”周志远和张晓云同时出声，声音里都带着惊愕。比预想的还要快！
“刚出生不久！是个男孩！早产，情况也很不稳定，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IcU）！”手下快速补充道，“欧阳小姐……产后大出血，并发dIc（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医生正在全力抢救，但……情况很不乐观，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周志远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死紧。张晓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身体晃了一下，被周志远紧紧扶住。
“带路！”周志远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一行人迅速穿过医院宽敞明亮却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大堂，进入专用电梯，直达七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消毒水、血腥味和某种绝望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走廊里灯光惨白，冷气开得很足，与窗外的夏日形成诡异反差，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几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护士脚步匆匆地进出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重症监护室大门，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周志远安排在医院的负责人，一个精干的中年男人立刻迎上来，声音压得极低：“周先生，夫人！医生在里面……正在做最后的努力。但……失血太多，凝血功能彻底崩溃，多个器官衰竭迹象明显……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欧阳琳，显然是不行了。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IcU大门猛地从里面被推开！
一名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沾有血迹手套的主治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沉重。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西方面孔，蓝色的眼睛里带着职业性的遗憾和一丝无能为力的歉意。他的目光扫过走廊里这群气质不凡、面色凝重的东方人，最后落在为首的周志远身上。
“哪位是周先生？”医生的英语带着清晰的加拿大口音。
“我是。”周志远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医生看着他，沉重地摇了摇头：“很抱歉，周先生。我们尽力了。病人（欧阳琳）产后发生不可逆的dIc，并发多器官功能衰竭……就在刚才，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我们尝试了所有复苏手段……很遗憾，没有成功。”
冰冷的宣判，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死寂的走廊里。
张晓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被周志远牢牢扶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死亡的消息，冲击力依旧巨大。那个鲜活（尽管充满恶意）、曾经给她家庭带来巨大灾难的女人，就这样……消失了？以一种如此惨烈的方式？
医生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孩子，32周早产男婴，体重偏低，有新生儿呼吸窘迫综合征，目前正在NIcU接受呼吸支持和监护，情况暂时稳定但需要密切观察。请节哀。”他顿了顿，补充道，“病人……在最后意识尚存的时候，似乎有过短暂的清醒，情绪很激动，一直重复着‘孩子’、‘周’、‘对不起’……之类的词语。护士记录了下来。”
周志远紧抿着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沉默了几秒，才用英语沉声问道：“孩子……现在能看吗？”
“NIcU有严格的探视规定和时间限制，为了婴儿的安全，目前不建议频繁探视，但父母可以隔着保温箱观察。我可以安排护士带你们过去。”医生回答道。
“好。”周志远简短地应道，随即转向身旁脸色苍白、眼神复杂的张晓云，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晓云，你留在这里，处理一下……后面的事。我去看看孩子。”他的语气里，对欧阳琳的后事没有一丝温度。而那个孩子，那个流着他血脉、却承载着不堪起源的早产儿，此刻成了唯一需要他投去目光的存在。
张晓云看着丈夫决然转身，在护士的引领下走向NIcU方向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扇依旧紧闭、仿佛吞噬了一个生命的IcU大门，一种巨大的、混杂着悲凉、荒诞和深深疲惫的感觉将她淹没。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和死亡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陈助理，”她对周志远留下的那名精干手下说道，“麻烦你，协助我处理欧阳小姐的后事……一切，按最简朴的流程办。另外……”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想……也去看看那个孩子。”最终，还是无法抑制心底那丝对无辜生命的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