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客厅（1/2）
厉沉舟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手里攥着念林小时候穿的小袜子，布料早就洗得发软，上面还留着一点淡淡的奶香味。这味道像根针，一下下扎在他心上，疼得他喘不过气。自从念林被接走，这个家就空了，空气里都飘着冷清的味道，连阳光照进来，都显得格外刺眼。
他想起念林第一次喊他爸爸时的样子，小奶音软软的，抱着他的腿不肯撒手；想起念林摔破膝盖，哭着扑进他怀里，他笨拙地吹着伤口，哄了半天；想起一家三口围着小桌子吃晚饭，念林把碗里的排骨夹给他，说“爸爸干活辛苦，多吃点”。那些画面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闪，每一个都带着温度，却又烫得他心口发疼。
痛苦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堵得他喘不过气。他觉得是自己没用，没能保住念林，没能守住这个家。要是当初他再强硬一点，要是他有钱有势，是不是就能把念林留在身边？是不是林渊就不会整天愁眉苦脸，这个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越想越恨自己，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又响亮，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可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比起心里的痛苦，简直不值一提。他又抬手，一下接一下地抽着自己的脸，力道越来越大，很快，两边脸颊就红透了，嘴角也被打得破了皮，渗出血丝。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用……”他一边抽，一边喃喃自语，眼泪混着血沫往下掉，滴在手里的小袜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像个疯了一样，只顾着用疼痛麻痹自己，根本没注意到门口传来的动静。
林渊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刚买的菜，看到客厅里的场景，手里的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菜撒了一地。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厉沉舟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厉沉舟！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厉沉舟抬起头，脸上又红又肿，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个受伤的野兽。“我没用……我没保住念林……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念林……”他挣扎着还要抽自己，却被林渊死死按住。
“你以为这样念林就能回来吗？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吗？”林渊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也掉了下来，“厉沉舟，你清醒一点！我们现在这样，念林要是知道了，会心疼的！”
“心疼？”厉沉舟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她现在在别人家，有新的爸爸妈妈，有好吃的好玩的，早就忘了我们了……她不会心疼我们的……”
“你胡说！”林渊吼道，“念林上周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她，还说想我们做的糖醋排骨！她没有忘！她从来没有忘！”
厉沉舟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可很快又暗了下去。“那又怎么样？她还是不在我们身边……我们还是失去她了……”他低下头，声音沙哑，“林渊，我好痛苦……我每天一闭眼，就看到念林哭着喊我爸爸，问我为什么不要她……我睡不着，吃不下，我快熬不下去了……”
林渊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厉沉舟痛苦，他又何尝不是？自从念林走后，他夜里常常惊醒，梦里全是念林被抢走的场景，醒来后枕头全是湿的。他也恨，恨自己没用，恨那对亲生父母，更恨命运的捉弄。
可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他松开厉沉舟的手，蹲下身，慢慢捡起地上的菜。“先起来吧，地上凉。”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我买了你爱吃的青菜，还有肉，我给你做碗面吃。”
厉沉舟没动，依旧坐在地上，盯着手里的小袜子，像丢了魂一样。林渊叹了口气，也不管地上脏，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你难受，我也难受，”他轻声说，“可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我们还有念安，我们还要等着念林长大，等着她回到我们身边。要是我们垮了，谁来等她？谁来照顾念安？”
提到念安，厉沉舟的身体动了动。他想起那个刚满周岁的小儿子，想起他软软的小手，想起他第一次喊“爸爸”时的样子。是啊，他还有念安，还有林渊，他不能就这么垮了。
可心里的痛苦像是扎了根，怎么也拔不掉。他靠在林渊的肩膀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林渊，我真的好疼……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林渊抱着他，声音也哽咽了，“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等，等念林回来，等我们的日子好起来。”
那天晚上，厉沉舟没吃多少东西，林渊做的面就放在桌上，凉了也没人动。两人坐在沙发上，一夜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陪着彼此消化心里的痛苦。
接下来的日子，厉沉舟像是变了个人。他不再抽自己的脸，却也很少说话，每天早早地去工地干活，很晚才回来，回来就钻进念安的房间，看着儿子睡觉，一看就是大半夜。林渊知道他是在用忙碌麻痹自己，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默默照顾着他和念安。
可痛苦这东西，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这天晚上，厉沉舟从工地回来，身上沾满了灰尘，脸上带着疲惫。林渊刚把念安哄睡着，看到他回来，赶紧给他倒了杯热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太累了？”
厉沉舟接过水杯，没喝，只是盯着杯子里的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今天在工地上，看到一个小女孩，跟念林差不多大，也扎着两个小辫子，手里拿着个小兔子玩偶，跟念林以前那个一模一样……”他的声音沙哑，眼里满是痛苦，“我差点以为是念林，跑过去一看，不是……林渊，我好想念林……”
林渊的心猛地一疼，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厉沉舟的腰。“我也想……”他哽咽着说，“我们明天去看她好不好？我给她买她最喜欢的草莓蛋糕，我们带她去公园玩。”
厉沉舟点了点头，眼泪掉进杯子里，溅起一圈涟漪。
第二天，他们早早地起来，给念安喂了奶，托付给邻居照顾，然后买了草莓蛋糕，往念林的新家赶。一路上，厉沉舟不停地搓着手，显得很紧张。“你说念林会不会不记得我们了？会不会不想见我们？”
“不会的，”林渊握着他的手，给他打气，“念林那么想我们，肯定盼着我们来呢。”
可到了念林家门口，他们却犹豫了。透过门缝，他们看到念林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新的玩具，那个男人坐在她身边，给她讲着故事，女人则在厨房里忙碌着，画面看起来很温馨。
厉沉舟的脚步顿住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你看……她在这里过得很好……”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我们是不是不该来打扰她？”
林渊也愣住了。他看着里面温馨的场景，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是啊，念林在这里有新的爸爸妈妈，有更好的生活，他们的出现，会不会打乱她的生活？会不会让她为难？
两人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那个草莓蛋糕，被他们放在了门口的台阶上，上面贴了张纸条，写着“念林，爸爸妈妈来看你了，祝你每天开心”。
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阳光很刺眼，却照不进他们心里的阴霾。厉沉舟的脸色越来越沉，心里的痛苦像是要炸开一样。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连见女儿一面都要偷偷摸摸，连给她送个蛋糕都不敢进门。
回到家，邻居把念安送了回来。念安看到他们，伸着小手要抱，嘴里喊着“爸爸”“妈妈”。厉沉舟接过儿子，抱着他，却觉得心里更疼了。他能抱住念安，却抱不住念林；他能给念安温暖，却给不了念林一个完整的家。
那天晚上，厉沉舟又开始抽自己的脸。这次他没有躲着林渊，就在客厅里，当着林渊的面，一下下狠狠地抽着，脸颊很快就肿了起来，嘴角的血沫越来越多。
“厉沉舟！你住手！”林渊冲过去，死死抓住他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了，“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这样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念安会害怕的！”
厉沉舟看着他，眼里满是绝望：“我控制不住……林渊，我太痛苦了……我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林渊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绝望也一点点蔓延开来。他知道厉沉舟痛苦，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些日子，他强撑着，照顾着厉沉舟和念安，可夜里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想发泄，也想逃离，可他不能。
可今天，看着厉沉舟一次次伤害自己，看着这个家一点点破碎，林渊心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第二天一早，厉沉舟醒来的时候，发现林渊不在身边。他心里一惊，赶紧起床去找，客厅里没人，念安的房间里也没人，只有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林渊的字迹：“沉舟，我太累了，我想去找念林，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不需要我们了。你好好照顾念安，别再伤害自己了。”
厉沉舟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拿着纸条，手不停地发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林渊要出事！
他赶紧抱起念安，托付给邻居，然后疯了一样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着林渊的名字。他不知道林渊去了哪里，只能凭着感觉，往念林新家的方向跑。
跑到半路，他看到前面围了很多人，还有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他心里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挤了进去。
人群中央，是一条车来车往的马路。林渊就站在马路中央，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米白色外套，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过往的车辆纷纷避让，喇叭声此起彼伏，可他却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一样。
“林渊！”厉沉舟嘶吼着，冲了过去，“你干什么！你下来！”
林渊听到他的声音，缓缓转过头，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里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沉舟，”他轻声说，“我太累了……我受不了了……我想去找念林，想让车把我撞了，这样我就能见到她了……”
“你胡说！”厉沉舟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想把他拉到路边，“念林还等着我们呢！念安还等着我们呢！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念安怎么办？”
“念安有你照顾……”林渊摇了摇头，想挣脱他的手，“可我太痛苦了……沉舟，我每天都在想念林，想她是不是过得好，想她是不是还记得我们……我夜里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她哭着被抢走的样子……我撑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厉沉舟的声音带着哭腔，用力把他往路边拉，“我也撑不下去！可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啊！我们还有念安！我们还要等着念林长大！我们还要一起看着她结婚生子！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怎么撑下去？”
过往的车辆都停了下来，司机们纷纷探出头，看着他们，有人拿出手机报警，有人在旁边劝说。“小伙子，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在马路上玩命啊！”“是啊，想想家里人，别这么冲动！”
林渊看着厉沉舟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脸上还没消退的巴掌印，心里的痛苦和心疼交织在一起。他知道厉沉舟说得对，可心里的绝望像是一张网，把他紧紧裹住，让他喘不过气。
“我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他哽咽着，眼泪掉了下来。
“我们一起撑！”厉沉舟紧紧抱着他，声音沙哑却坚定，“林渊，我们一起撑下去！不管有多难，我们都一起面对！我们今天就去看念林，我们告诉她，我们想她，我们要她回到我们身边！就算打官司，就算拼了命，我也要把她抢回来！”
林渊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心里的绝望一点点褪去。他想起念安软软的小手，想起念林甜甜的笑容，想起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是啊，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不能就这么离开。
“真的……真的能把念林抢回来吗？”他轻声问，眼里带着一丝期待。
“能！”厉沉舟用力点头，“一定能！我们现在就去看她，我们跟她的亲生父母谈，我们告诉他们，我们才是最爱她的人！我们不能没有她！”
周围的人看着他们，都松了口气。有人帮忙疏导交通，有人帮他们拦了辆出租车，让他们赶紧去看孩子。
坐在出租车上，厉沉舟紧紧握着林渊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林渊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还在掉，却不再是绝望，而是委屈和思念。
“沉舟，对不起……”他轻声说，“我刚才太冲动了，差点就……”
“别说了，”厉沉舟打断他，低头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心里苦。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再也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林渊点了点头，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到了念林的新家，厉沉舟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开门的是那个女人，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要见念林！”厉沉舟的声音很坚定，“我们有话要跟你们说，有话要跟念林说！”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他们走了进去。念林正坐在沙发上玩玩具，看到他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扔下玩具就冲了过来：“爸爸！妈妈！你们来了！”
厉沉舟蹲下身，一把抱住女儿，眼泪掉了下来：“念林，爸爸好想你！妈妈也好想你！”
林渊也蹲下身，抱住他们父女俩，哽咽着说：“念林，我们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念林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旁边的男人和女人，眼里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可是……可是他们说，这里就是我的家……”
男人走过来，叹了口气：“我们知道你们爱念林，我们也爱她。我们已经给她办好了入学手续，准备让她在这里上学，给她最好的教育……”
“我们也能给她最好的爱！”厉沉舟打断他，抱着念林，看着他，“我们虽然没钱，没势，可我们能给她满满的爱，能陪她长大，能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她，在她开心的时候陪着她！你们能吗？你们这些年在哪里？你们错过了她四年的成长，现在想弥补，可你们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害怕什么吗？”
男人和女人愣住了，他们确实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虽然努力想对念林好，可却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她的喜好，不知道她的习惯。
“念林，”厉沉舟看着怀里的女儿，轻声问，“你想跟爸爸妈妈回家吗？想回到我们以前那个家，想每天都能看到爸爸妈妈，看到小弟弟吗？”
念林看着厉沉舟，又看了看林渊，眼里满是思念。“想……”她小声说，“我想回家，我想每天都能抱着妈妈睡觉，想每天都能吃爸爸做的糖醋排骨……”
女人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看着念林，又看了看厉沉舟和林渊，心里满是愧疚。“我们……我们只是想弥补孩子……”
“弥补不是占有，”林渊轻声说，“真正的爱，是让孩子开心，让孩子幸福。念林在这里虽然有好的生活，可她不开心，她想念我们，想念以前的家。你们要是真的爱她，就应该让她回到我们身边。”
男人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我们……我们知道了。我们当初把她送走，就是想让她能过得好。现在看来，她跟着你们，才是真的开心。我们同意让她跟你们回去，但是我们能不能经常来看她？”
厉沉舟和林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和激动。“能！当然能！”厉沉舟赶紧点头，“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念林，一起看着她长大！”
念林听到这话，开心地跳了起来，抱着厉沉舟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太好了！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和爸爸妈妈、小弟弟在一起了！”
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厉沉舟和林渊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幸福的眼泪。
那天下午，他们带着念林回了家。念安看到姐姐，开心地伸着小手，嘴里喊着“姐姐”“姐姐”。念林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抱着弟弟，脸上满是笑容。
看着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的样子，厉沉舟和林渊相视一笑，眼里满是幸福和满足。
晚上，厉沉舟做了一大桌菜，都是念林爱吃的。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加上念安，虽然桌子不大，却充满了温馨的味道。念林一边吃着糖醋排骨，一边给厉沉舟和林渊夹菜，嘴里不停地说着在新家发生的事。
“爸爸妈妈，你们以后再也不要把我送走了好不好？”念林突然说，眼里带着一丝害怕。
厉沉舟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爸爸妈妈会永远陪着你，陪着小弟弟，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林渊也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对，我们永远在一起。”
吃完饭，厉沉舟陪着两个孩子玩积木，林渊坐在旁边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客厅里充满了孩子们的笑声和厉沉舟的逗乐声，空气里都是幸福的味道。
夜深了，厉沉舟把两个孩子哄睡着，回到卧室，看到林渊正坐在床上等着他。他走过去，坐在林渊身边，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厉沉舟轻声说，“以前让你受委屈了，让你跟着我一起痛苦。以后我再也不会伤害自己了，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林渊笑了笑，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也对不起你，刚才那么冲动，差点就出事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再也不要这样了。”
厉沉舟点了点头，把他搂进怀里。“嗯，一起面对。我们有念林，有念安，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人。以后不管有多难，我们都要好好过日子，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看着他们成家立业。”
林渊嗯了一声，紧紧抱着他的腰。窗外的月光洒进屋里，温柔而明亮。卧室里的灯光暖暖的，映照着两个相爱的人，和他们熟睡的孩子。
厉沉舟知道，过去的痛苦已经过去了。虽然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虽然曾经那么绝望，可现在，他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他再也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发泄痛苦，再也不会让林渊担心，让孩子害怕。
他会好好努力干活，赚钱养家，给林渊和孩子们更好的生活。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他们，去守护这个家，让这个家永远充满温暖和幸福。
林渊靠在厉沉舟的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心里满满的都是踏实。他知道，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挺过去。他们的家，再也不会破碎了。
夜色渐深，屋里一片安静，只有四个人均匀的呼吸声。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梦里没有痛苦，没有绝望，只有满满的幸福和温暖，只有一家人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厉沉舟踩着满地碎玻璃碴子往前走，鞋底被扎得生疼，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远处的火光还没完全熄灭，映得半边天通红，像刚泼上去的血，空气里全是烧焦的味道，呛得人嗓子发紧。
就在一个小时前，这里还是他和林渊带着念林、念安来玩的商场。念林吵着要吃冰淇淋，念安攥着他的手指，小步子迈得颠颠的。可一声巨响之后，什么都没了——冰淇淋摊被炸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念林最喜欢的粉色发夹掉在废墟里，上面还沾着血；念安的小手帕被烧得只剩一角，那是林渊昨天刚给他绣上小兔子的。
消防员从废墟里把两个孩子抬出来的时候，厉沉舟连站都站不稳了。念林的小脸上全是灰，眼睛紧紧闭着，再也不会冲他笑，不会喊他爸爸了；念安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像个断了线的木偶，再也不会伸着小手要他抱，不会奶声奶气地喊“爸爸”了。
林渊当场就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没醒过来。厉沉舟守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病房里压抑的气氛，就一个人出来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脚下像灌了铅，每一步都重得要命。
路边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地上。他抬头看着路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泪早就流干了，只剩下满心的麻木和痛苦。他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念林和念安没了，他的全世界都塌了，再也撑不起来了。
他就这么沿着马路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周围的灯火渐渐多了起来，是一片热闹的商业街，可这份热闹和他格格不入，像一把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他想躲开，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可脚却不听使唤，还是一步步往前走。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很小，却像针一样扎进了他的耳朵里。
“活该……真是活该……当初要是不那么犟，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厉沉舟的脚步猛地顿住了。这个声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是苏晚。
他缓缓转过头，顺着声音望去。不远处的路灯下，苏晚正站在那里，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看穿着像是她现在的丈夫。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当初嫌我穷，嫌我现实，非要跟那个男人过，还领养孩子，现在好了吧？孩子没了，看他以后怎么活……”
厉沉舟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死死地盯着苏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又冷又烫。
孩子没了……他的念林，他的念安，刚刚在爆炸里没了，尸骨未寒，这个女人竟然在这里说活该？
他一步步朝苏晚走过去，脚步很重，每走一步，地面都像是在震动。周围的人察觉到不对劲，纷纷转过头看他，可他根本不在乎，眼里只有苏晚那张带着幸灾乐祸的脸。
苏晚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厉沉舟，更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被他听见。她赶紧拉着身边的男人，想转身走，可已经晚了。
厉沉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胳膊捏碎。“你刚才说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砂纸在摩擦，眼里的红血丝越来越密，“你再说一遍！”
苏晚疼得龇牙咧嘴，想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厉沉舟，你放开我！你干什么！”她一边喊，一边看向身边的男人，“老公，你快帮我啊！”
苏晚的丈夫赶紧上前，想拉开厉沉舟：“你是谁啊？放开我老婆！有话好好说！”
厉沉舟根本没理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苏晚，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没说什么！你放开我！”苏晚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心里又怕又慌。她能感觉到厉沉舟身上的戾气，那是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让她浑身发抖。
“没说什么？”厉沉舟笑了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合着眼里的血丝，看起来格外吓人，“你说我活该？说我的孩子没了活该？苏晚，你还是个人吗？”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地议论着。有人认出了他，知道他是刚才商场爆炸里失去孩子的家长，看向苏晚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满。
“原来是这样啊，这女人也太过分了吧？人家刚失去孩子，她还说这种话……”
“就是啊，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孩子多可怜啊……”
“这男的也太可怜了，刚没了孩子，还被人这么说……”
周围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苏晚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又羞又恼，却还是嘴硬：“我就是说了怎么了？当初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要是当初跟了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孩子没了也是你自己倒霉！”
“你闭嘴！”厉沉舟怒吼一声，猛地把苏晚推到墙上，双手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我的孩子怎么你了？你凭什么说他们活该？他们才那么小！念林才六岁，念安才两岁！他们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没了！你凭什么说他们倒霉？”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苏晚的心上。苏晚被他吓住了，不敢再说话，只是不停地发抖。她看着厉沉舟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脸上的绝望和痛苦，心里竟然有了一丝愧疚，可很快就被恐惧取代了。
苏晚的丈夫冲过来，用力掰厉沉舟的手：“你放开她！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厉沉舟一把推开他，力道很大，男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报警？你报啊！”厉沉舟嘶吼着，“我倒要让警察来评评理！我刚失去两个孩子，这个女人就在这里说我活该！说我的孩子倒霉！你们来看看，这是人说的话吗？”
周围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苏晚：“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啊？人家都这么惨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赶紧道歉！太过分了！”
“是啊，道歉！不然我们就帮他报警了！”
苏晚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道歉，却拉不下脸，只能咬着牙，瞪着厉沉舟：“我凭什么道歉？我说的是事实！你当初要是听我的，就不会……”
“事实？”厉沉舟打断她，眼里的泪水掉得更凶了，“我的孩子没了，这就是事实！你在这里说风凉话，这就是事实！苏晚，你有没有心？你也是个女人，你要是当了妈妈，你会希望别人这么说你的孩子吗？”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扎进了苏晚的心里。其实她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心里也很遗憾。刚才说那些话，不过是因为当初被厉沉舟拒绝，心里一直有气，看到他落难，就忍不住想发泄一下，可她没想到，会把厉沉舟逼到这个地步。
“我……”苏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看着厉沉舟痛苦的样子，看着他眼里的绝望，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厉沉舟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他赶紧接起电话，手不停地发抖：“喂？什么？林渊醒了？他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医生说，林渊醒了，醒了之后就一直在喊念林和念安的名字，情绪很不稳定，让他赶紧回医院。
厉沉舟挂了电话，看都没看苏晚一眼，转身就往医院跑。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要去陪林渊，林渊现在肯定很痛苦，他不能让林渊一个人。
苏晚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身边的丈夫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别想了，我们也走吧。”
苏晚点了点头，可心里却一直想着厉沉舟刚才的样子。他眼里的痛苦和绝望，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心里，让她坐立难安。她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厉沉舟一路狂奔，跑到医院的时候，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他冲进病房，就看到林渊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看到厉沉舟进来，林渊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声音沙哑地喊：“沉舟……念林……念安……他们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没了？”
厉沉舟走过去，坐在床边，紧紧地抱住他，眼泪也掉了下来：“是……是真的……林渊，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们……”
“我的孩子……我的念林，我的念安……”林渊趴在厉沉舟的怀里，放声大哭，“他们才那么小……怎么就没了呢……沉舟，我好疼……我的心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厉沉舟抱着他，一遍遍地拍着他的背，“我也疼……林渊，我们一起扛过去……我们还有彼此……”
林渊哭了很久，哭到声音都哑了，才慢慢停下来。他靠在厉沉舟的怀里，眼神里满是绝望：“没有他们，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沉舟，我不想活了……”
“别胡说！”厉沉舟赶紧打断他，紧紧地抱着他，“林渊，你不能有事！我们还有彼此啊！要是连你都不在了，我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他想起刚才在商业街遇到苏晚的事，想起苏晚说的那些话，心里的痛苦又多了几分。可他不能告诉林渊，林渊现在已经够痛苦了，他不能再让林渊受刺激。
接下来的几天，厉沉舟一直守在医院里，照顾林渊。林渊很少说话，每天只是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要么就是抱着念林和念安的照片哭。厉沉舟看着他这样，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每天都会去医院的太平间看看两个孩子，看着他们小小的身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的痛苦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坚强，要陪着林渊，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孩子们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他们喊爸爸、妈妈，他就觉得浑身无力。
这天下午，厉沉舟正在给林渊擦脸，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他抬头一看，竟然是苏晚。
苏晚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愧疚：“我……我来看看你们……”
厉沉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林渊也转过头，看向苏晚，眼里满是疑惑。他知道苏晚是厉沉舟的前女友，以前听厉沉舟提起过。
苏晚没有走，只是走进病房，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我知道我之前说的话很过分，我对不起你们……这是我熬的粥，你们多少吃点吧……”
厉沉舟没有理她，继续给林渊擦脸。“你走，”他的声音很冷，“我们不需要你的东西，也不想见到你。”
苏晚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她知道厉沉舟不会原谅她。“我知道你们恨我，”她轻声说，“我也恨我自己，不该说那些话……我只是……只是当初心里有气，才会口不择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顿了顿，又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次爆炸是因为商场的燃气管道老化，商场的负责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你们要是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
厉沉舟还是没有说话。他心里确实恨苏晚，恨她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说那些风凉话，可看到她满脸愧疚的样子，心里的恨意又少了几分。他知道，苏晚虽然有错，可也不是故意要伤害他们。
林渊轻轻拉了拉厉沉舟的手，小声说：“沉舟，让她留下吧……她也不是故意的……”
厉沉舟看了林渊一眼，又看了看苏晚，最终还是没有再赶她走。
苏晚没有多待，放下保温桶就走了。走之前，她又说了一句“对不起”，声音里满是愧疚。
苏晚走后，厉沉舟打开保温桶，里面是小米粥，还冒着热气。他盛了一碗，递给林渊：“喝点吧，填填肚子。”
林渊点了点头，接过碗，慢慢喝了起来。粥熬得很软烂，带着一丝甜味，是他以前喜欢的味道。
“沉舟，”林渊喝着粥，轻声说，“其实……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孩子们已经不在了，我们要是一直这么消沉，他们在天上看到了，也会难过的……”
厉沉舟愣住了，他看着林渊，眼里满是惊讶。这几天，林渊一直很消沉，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林渊继续说，“可我们还有彼此啊……我们要好好活着，带着孩子们的希望好好活着……我们可以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比如帮助那些和我们一样失去孩子的家庭，或者去资助那些贫困的孩子，就当是替念林和念安积德了……”
厉沉舟看着林渊，眼泪又掉了下来。他知道林渊说得对，他们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里，他们要好好活着，带着孩子们的爱和希望，好好活下去。
“好，”厉沉舟点了点头，紧紧握住林渊的手，“我们一起好好活着，一起做有意义的事，替念林和念安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林渊点了点头，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从那天起，厉沉舟和林渊慢慢从痛苦中走了出来。他们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家。家里还留着念林和念安的玩具、衣服，每一件都承载着他们的思念。他们没有把这些东西扔掉，而是整理好，放在了一个箱子里，藏在衣柜的最着他们。
苏晚经常会来看他们，有时候会带一些吃的，有时候会帮他们打扫卫生。厉沉舟虽然还是不太愿意理她，但也不再赶她走了。他知道，苏晚是真心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这天，苏晚又来看他们，还带来了一个消息。“我认识一个公益组织，是专门帮助失去孩子的家庭的，”苏晚说，“他们经常会组织一些活动，让大家一起交流，互相安慰。你们要不要去试试？”
厉沉舟和林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犹豫。他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面对那些和他们一样痛苦的人，不知道能不能说出自己的故事。
“去吧，”苏晚轻声说，“我陪你们一起去。多和别人交流交流，或许会好一点。”
厉沉舟和林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周末的时候，苏晚陪着厉沉舟和林渊一起去了那个公益组织。那里有很多和他们一样失去孩子的父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痛苦和悲伤。
刚开始的时候，厉沉舟和林渊都很沉默，只是坐在角落里，听着别人讲述自己的故事。可听着听着，他们也慢慢打开了心扉，开始讲述自己和念林、念安的故事。
他们讲念林第一次喊爸爸、妈妈时的样子，讲念安第一次走路时的可爱，讲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也讲爆炸发生时的绝望和痛苦。讲着讲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可心里的痛苦却好像减轻了几分。
周围的人都在安慰他们，告诉他们，他们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人和他们一样，在努力地活着。
从那以后，厉沉舟和林渊经常去那个公益组织。他们认识了很多朋友，和他们一起互相鼓励，互相安慰。他们还加入了公益组织的志愿者队伍，经常去帮助那些和他们一样失去孩子的家庭，给他们带去温暖和希望。
苏晚也经常和他们一起去做志愿者。她帮着组织活动，帮着照顾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用自己的行动弥补着当初的过错。厉沉舟和林渊也慢慢原谅了她，把她当成了朋友。
这天，他们三个一起去孤儿院看望孩子。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很可爱，看到他们，都开心地围了过来，喊着“叔叔”“阿姨”。
厉沉舟看着这些孩子，想起了念林和念安。他蹲下身，抱起一个小女孩，小女孩长得很像念林，也扎着两个小辫子，眼睛大大的，很可爱。
“叔叔，你怎么哭了？”小女孩伸出小手，擦了擦厉沉舟脸上的眼泪。
厉沉舟笑了笑，擦了擦眼泪：“叔叔没事，叔叔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林渊走过来，坐在厉沉舟身边，看着他怀里的小女孩，轻声说：“沉舟，你看这些孩子多可怜啊……我们以后经常来看看他们吧……”
厉沉舟点了点头：“好，我们以后经常来。我们可以资助一些孩子，让他们能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苏晚也走过来，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也一起，我们一起帮助这些孩子……”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孤儿院的院子里，洒在厉沉舟、林渊和苏晚的身上，也洒在孩子们的脸上。孩子们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充满了温暖和希望。
厉沉舟看着身边的林渊，看着不远处的苏晚和孩子们，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他知道，念林和念安虽然不在了，但他们的爱会一直陪伴着他和林渊。他们会带着这份爱，好好活着，帮助更多的人，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温暖和美好。
他紧紧握住林渊的手，林渊也回握住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是坚定和希望。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困难和痛苦，但他们会一起面对，一起走下去，带着孩子们的爱和希望，好好地活下去。
厉沉舟蹲在孤儿院的墙角，手里攥着半块被孩子咬过的饼干，饼干渣子掉在地上，混着泥土。风一吹，带着点秋天的凉意，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他看着不远处院子里追逐打闹的孩子，眼睛发直——那个扎着粉色蝴蝶结的小女孩，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念林，连笑的时候露出的小虎牙都一模一样；那个蹒跚学步的小男孩，伸手要抱抱的模样，和念安简直没差。
心口突然就揪着疼，疼得他喘不过气。他赶紧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砸在地上的饼干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哟，这不是厉沉舟吗？怎么在这儿偷偷抹眼泪呢？”
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飘过来，像根针，一下子扎进厉沉舟的心里。他猛地抬起头，就看见苏晚站在不远处，穿着一身名牌连衣裙，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包，脸上带着那种他最熟悉的、带着嘲讽的笑。
厉沉舟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眉头皱得紧紧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来看看啊，”苏晚慢悠悠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听说你最近热衷于做慈善，天天泡在孤儿院，怎么？是想弥补没能照顾好自己孩子的遗憾吗？”
提到“自己孩子”这四个字，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心里的疼又加剧了几分。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声音沙哑：“你要是来胡说八道的，就赶紧走。”
“我胡说八道？”苏晚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我怎么胡说了？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活得多‘幸福’啊——两个孩子都死了，不用再操心他们的吃喝拉撒，不用再拼命干活赚钱养他们，多轻松，多自在，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幸福生活吗？”
“你闭嘴！”厉沉舟猛地站起来，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死死地盯着苏晚，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都在发抖。
“我凭什么闭嘴？”苏晚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诛心，“我说错了吗？厉沉舟，你就是活该！当初你要是听我的，跟我好好过日子，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好了，两个孩子都没了，你和那个林渊，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你再说一遍！”厉沉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又带着滔天的怒火。念林和念安是他心里最痛的伤疤，是他碰都碰不得的软肋，可苏晚却一次次地往他的伤口上撒盐，还撒得那么理所当然。
“我说你好幸福啊，两个孩子都死了——”苏晚故意拖长了语调，脸上的笑容越发刺眼，“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要是有本事，就把你的孩子救活啊，你救啊！”
“啊——！”
厉沉舟再也忍不住了，积压在心里的痛苦、愤怒、绝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他像一头发疯的公牛，猛地冲上去，双手死死地掐住了苏晚的脖子。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嘶吼着，眼睛红得快要滴血，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们是孩子！是两条活生生的命！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们！凭什么！”
苏晚被掐得瞬间脸色发白，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没想到厉沉舟会真的动手，吓得眼睛瞪得老大，双手拼命地抓着厉沉舟的手，想把他的手掰开，可厉沉舟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扣在她的脖子上，怎么也掰不开。
“放……放开我……厉沉舟……你疯了……”苏晚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脸已经憋得通红，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和嘲讽。
周围的孩子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停下了打闹，怯生生地看着这边。孤儿院的老师也赶紧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大变，赶紧上前拉厉沉舟：“厉先生！你快住手！快放开她！会出人命的！”
厉沉舟根本听不进去，他的眼里只有苏晚那张扭曲的脸，只有她刚才说的那些诛心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被愤怒和痛苦撑爆了，只有掐死眼前这个女人，才能发泄出他心里的滔天恨意。
“厉先生！你醒醒！你这样会犯法的！”老师一边拉，一边喊，“你想想林先生！想想他还在等你！你要是出了事，他怎么办啊！”
提到林渊，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上的力道松动了几分。
是啊，他还有林渊。林渊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不能再失去他了。如果他因为杀了苏晚而进了监狱，那林渊一个人该怎么活？
就在这一瞬间的犹豫，老师趁机用力拉开了厉沉舟的手。
苏晚猛地挣脱开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脖子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她一边喘气，一边咳嗽，眼泪不停地掉下来，脸上满是恐惧。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厉沉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眼睛依旧通红，死死地盯着苏晚，像一头还没发泄完怒火的野兽。他的双手还在微微发抖，刚才掐着苏晚脖子的触感还在，那是一种能让人疯狂的、毁灭一切的快感，可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力和痛苦。
“厉先生，你没事吧？”老师赶紧扶住他，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厉沉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里的怒火。他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就酿成了大错。
苏晚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她看着厉沉舟，眼里满是恐惧和怨恨：“厉沉舟……你竟然想杀我……我要报警！我要让你坐牢！”
“你报啊！”厉沉舟冷笑一声，声音沙哑，“你去告诉警察，你是怎么嘲讽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怎么往他的伤口上撒盐的！你去让警察评评理，看看是谁的错！”
苏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知道，这件事要是闹到警察那里，她也讨不到好。刚才她说的那些话，确实太过分了。
“你……你等着！”苏晚撂下一句狠话，捂着火辣辣的脖子，狼狈地转身跑了。她怕再待下去，厉沉舟又会对她动手。
看着苏晚狼狈逃窜的背影，厉沉舟心里的怒火终于慢慢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力。他蹲下身，双手抱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厉先生，你别太难过了，”老师蹲在他身边，轻声安慰，“刚才那位女士说的话确实太过分了，你别往心里去。”
厉沉舟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她不懂……她根本不懂失去孩子的痛苦……我的念林，我的念安，那么小，那么可爱……他们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没了……我每天都在想，要是当初我能再小心一点，要是我能早点带他们离开那个商场，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老师拍了拍他的背，没有说话。这种痛苦，不是几句安慰就能缓解的。
过了好一会儿，厉沉舟才慢慢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老师，刚才吓到孩子们了。”
“没事没事，孩子们都吓坏了，我先带他们回去休息，”老师笑着说，“你也别在这里待太久了，天快黑了，早点回去吧，别让林先生担心。”
厉沉舟点了点头，看着老师带着孩子们离开，院子里一下子又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孤儿院门口走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地上，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充满了孤独和悲伤。
走到孤儿院门口，他拿出手机，想给林渊打个电话，告诉林渊他马上就回去。可刚掏出手机，就看到林渊发来的微信：“沉舟，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还热着。”
看着这条微信，厉沉舟的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暖流，眼眶又红了。不管他有多痛苦，有多狼狈，林渊总会在家里等着他，给他留一盏灯，留一顿热饭。
他赶紧回复：“马上就回，路上了。”
收起手机，厉沉舟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的行人很多，大家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各自的表情。厉沉舟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在这些看似平静的面孔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和悲伤。
他想起了苏晚，想起了她刚才那副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反而觉得有点可笑。苏晚这辈子，好像永远都活在攀比和嫉妒里，永远都见不得别人好。当初她因为嫌他穷而离开他，后来看到他和林渊在一起，有了两个孩子，就心里不平衡，现在看到他失去了孩子，就迫不及待地跑来嘲讽他，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可她不知道，真正的幸福，从来都不是用金钱和物质来衡量的，也不是靠嘲讽别人来获得的。曾经，他有念林和念安，有林渊，就算日子过得清贫，可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现在，孩子们虽然不在了，但他还有林渊，还有彼此可以依靠，他依然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而苏晚呢？她虽然有钱，有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可她的心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恨，永远都不会真正快乐。
想到这里，厉沉舟心里的最后一点戾气也消失了。他觉得，和苏晚这种人计较，根本不值得。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回到家，回到林渊的身边，和他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回到家的时候，林渊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还有几个他爱吃的小菜。
“你回来了？”林渊看到他，赶紧站起来，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在孤儿院遇到什么事了？”
厉沉舟走过去，一把抱住林渊，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沙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林渊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拍着他的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厉沉舟摇了摇头，没有告诉林渊遇到苏晚的事，也没有说自己差点掐死苏晚的事。他不想让林渊担心，不想再让他受到任何刺激。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厉沉舟抬起头，勉强笑了笑，“闻到红烧肉的香味，就不累了。”
林渊笑了笑，拉着他走到桌子边：“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吃饭的时候，林渊不停地给厉沉舟夹菜，一边夹一边说：“多吃点，你最近都瘦了好多。我们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厉沉舟点了点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饭。林渊做的红烧肉还是以前的味道，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充满了家的温暖。他知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有林渊在，有这桌热饭在，他就能重新振作起来。
吃完饭，厉沉舟主动去洗碗，林渊坐在客厅里看着他。洗完碗，厉沉舟走到客厅，坐在林渊身边，握住他的手。
“林渊，”厉沉舟轻声说，“我们以后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好不好？我们好好活着，带着念林和念安的希望，好好活着。我们可以经常去孤儿院看看那些孩子，给他们带去一点温暖，就当是替念林和念安做的。”
林渊看着他，眼里满是温柔：“好，我们听你的。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一起好好活着。”
厉沉舟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林渊的手。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痛苦和困难在等着他们，可只要他们能一直这样互相扶持，互相陪伴，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厉沉舟紧紧地抱着林渊，像抱着全世界一样。林渊也紧紧地回抱着他，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沉舟，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厉沉舟闭上眼睛，眼泪慢慢地掉了下来。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林渊，还有他们对彼此的爱，还有对孩子们的思念。这些，都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
第二天一早，厉沉舟醒来的时候，林渊已经醒了，正静静地看着他。
“醒了？”林渊笑着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公园散散步吧，然后再去孤儿院看看孩子们。”
厉沉舟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走出家门。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路上的行人很多，脸上都带着笑容，看起来充满了活力。
厉沉舟牵着林渊的手，慢慢地走在公园里。公园里的树叶已经开始变黄了，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偶尔有小鸟从头顶飞过，叽叽喳喳地叫着，充满了生机。
“你看，那边有好多孩子在放风筝，”林渊指着不远处说，“像不像我们以前带念林和念安来公园的时候？”
厉沉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群孩子在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在蓝天上自由自在地飘荡着。他想起了以前带念林和念安来公园放风筝的场景，念林拉着风筝线，跑得飞快，念安坐在他的肩膀上，笑得咯咯作响。
心里虽然还是有点疼，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撕心裂肺了。他知道，孩子们虽然不在了，但他们的笑容，他们的声音，会永远留在他的心里，成为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回忆。
“像，”厉沉舟笑着说，“等下次我们再带孤儿院的孩子们来放风筝，让他们也开心开心。”
“好啊，”林渊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住了厉沉舟的手。
两人继续往前走，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
厉沉舟知道，他和林渊的生活，不会因为孩子们的离开而停止。他们会带着孩子们的爱和希望，继续往前走，去感受生活中的美好，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他们会好好地活着，活成孩子们希望的样子，活成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而苏晚，那个曾经让他愤怒、让他疯狂的女人，已经慢慢从他的心里淡去了。他知道，以后可能还会遇到她，可能还会听到她的嘲讽和挖苦，但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幸福，不是靠别人的评价来定义的，而是靠自己去感受，去创造的。
他和林渊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这份幸福，任何人都抢不走，任何人都诋毁不了。
阳光越来越暖，风越来越柔。厉沉舟和林渊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在公园的小路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身边，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是美好的。
厉沉舟站在50楼天台的边缘，风把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脚下是缩成蚂蚁大小的人群，警笛声、呼喊声混在一起，嗡嗡地钻进耳朵里，却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又遥远。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天台入口的方向，那里空着，他在等苏晚。
三天前，苏晚找到他，红着眼眶说自己过得不好，丈夫家暴她，还卷走了她的钱，她走投无路，只能来找他。厉沉舟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过去的那些记忆突然就翻了上来——年轻时他穷，苏晚陪他吃过一阵苦，后来因为他选择和林渊在一起，两人不欢而散。这些年他心里总存着点愧疚，看着眼前落魄的苏晚，那点愧疚瞬间就占了上风。
林渊劝过他，说苏晚这次回来不对劲，她上次还那样嘲讽他们失去孩子的事，怎么会突然变得可怜。可厉沉舟听不进去，苏晚每天给他发消息，说自己有多害怕，说只有他能帮她，还说当年分开后她从没忘记过他。那些话像蛊，一点点钻进他的心里，让他晕了头。
他开始瞒着林渊见苏晚，给她钱，听她哭诉。苏晚说，只要他能和林渊分开，和她一起走，她就愿意重新和他过日子，两人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厉沉舟犹豫过，他知道对不起林渊，知道林渊失去孩子后，只有他这一个依靠。可苏晚天天在他耳边说，林渊给不了他正常的生活，说他们之间没有未来，说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昨天晚上，林渊发现了他藏在抽屉里给苏晚的转账记录，还有苏晚发来的暧昧消息。林渊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失望像冰一样，冻得厉沉舟心口发疼。
“你要走？”林渊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厉沉舟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可苏晚早上给他发的消息还在手机里——“我在天台等你，你要是不来，我就跳下去，让你一辈子都不安心”。他狠了狠心，点了点头：“林渊，对不起，我……”
“不用说了。”林渊打断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厉沉舟，你别后悔。”
然后，林渊就走了。厉沉舟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慌了一下，可苏晚的消息又催了过来，他咬咬牙，还是往天台来了。
他以为苏晚会在天台等他，可上来后，只有呼啸的风和空荡荡的平台。他给苏晚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没人回。直到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他低头往下看，才看到苏晚站在警戒线外，被警察拦着，脸上哪有半分可怜，反而带着一种看热闹的神情。
那一刻，厉沉舟才反应过来，他被骗了。苏晚根本不是走投无路，她就是想看他笑话，想看他为了她，众叛亲离，变成别人眼里的笑话。
风更大了，吹得他站不稳。他想起林渊，想起林渊失去孩子后，明明自己也痛不欲生，却还强撑着安慰他；想起林渊每天给他做热饭，在他半夜哭醒时默默陪着他；想起林渊昨天看他的眼神，那里面的失望，比骂他打他更让他难受。
他掏出手机，想给林渊打电话道歉，可手指颤抖着，连号码都拨不出去。天台的门被推开了，有人冲了上来，是警察，还有消防员，他们劝他下来，说有话好好说。
厉沉舟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半个脚掌已经悬空。着他比划了一个“跳”的手势，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厉沉舟，你跳啊。”
厉沉舟猛地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林渊站在警戒线的最前面，穿着他平时最喜欢的那件米白色外套，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悲伤，也不愤怒，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一片空洞。
“林渊……”厉沉舟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没想到林渊会来，更没想到林渊会对他说这句话。
“你不是想跳吗？”林渊又开口了，声音还是很轻，却像一把刀，精准地扎进厉沉舟的心脏，“跳啊，跳下去，你就解脱了，不用再纠结选谁，不用再觉得对不起谁。反正你心里从来没有真正在乎过我，在乎过孩子们，跳下去，正好遂了你的愿。”
厉沉舟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摇着头，对着楼下喊：“林渊，我错了！我不该听苏晚的话，我不该骗你！你别这样，我下来，我现在就下来！”
“你下来干什么？”林渊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下来继续骗我？继续和苏晚藕断丝连？厉沉舟，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陪你耗下去了。你当初选择相信她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结果。”
厉沉舟看着林渊的脸，那是他爱了很多年的人，是他在失去孩子后唯一的精神支柱，可现在，他把这个人伤得彻彻底底。他想起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清苦，却每天都很开心；想起领养念林的时候，林渊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笑得像个孩子；想起念安出生时，林渊虚弱地躺在床上，却还拉着他的手说“我们有家了”。
那些画面在脑子里翻涌，和眼前林渊空洞的眼神重叠在一起，厉沉舟的心像被生生撕开一样疼。他往后退的脚收了回来，蹲在天台边缘，双手抱着头，放声大哭。
“我错了……林渊，我真的错了……”他一遍遍地重复着，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我不该相信苏晚，我不该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消防员趁机慢慢靠近，想把他拉离边缘。可厉沉舟猛地抬起头，对着楼下的林渊喊：“林渊，你告诉我，你还爱我吗？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林渊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久到厉沉舟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久到周围的呼喊声都渐渐小了下去。然后，他看到林渊轻轻摇了摇头。
“厉沉舟，”林渊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彻底的决绝，“我曾经很爱你，爱到可以为你放弃一切，爱到失去孩子后，还想着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可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这次，我真的爱不动了。”
说完这句话，林渊转身，朝着人群外走去。他的背影很直，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得很坚定，像是要把过去的一切都彻底抛开。
厉沉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他瘫坐在地上，任由消防员把他拉到安全地带，嘴里还在喃喃地喊着林渊的名字，可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周围人惋惜的议论声。
苏晚看到厉沉舟被救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转身想走，却被警察拦了下来。“这位女士，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配合调查。”
苏晚慌了，挣扎着说：“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要跳的，跟我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到了警局再说。”警察不由分说，带着她往警车走去。苏晚回头看了一眼被消防员搀扶着的厉沉舟，眼里满是怨毒，却也只能被强行带走。
厉沉舟被带到了楼下的救护车上，医生给他做了简单的检查，说他只是情绪激动，没有大碍。可他知道，他的心已经碎了，碎得拼不起来了。
他躺在救护车里，看着车顶，脑子里全是林渊刚才的样子，还有林渊说的那些话。他知道，他彻底失去林渊了。是他自己，亲手把那个最爱他、最在乎他的人推开了。
救护车开向医院，一路上，厉沉舟没有再哭，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神空洞得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到了医院，他被安排在一间病房里。警察过来做笔录，问他为什么要跳楼，他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说。警察无奈，只能留下联系方式，让他想通了再联系他们。
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得可怕。他掏出手机，点开和林渊的聊天框，里面还停留在昨天晚上，林渊问他“你在哪”，他却回复了“别管我”。他想给林渊发消息道歉，想告诉林渊他真的知道错了，可手指放在屏幕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林渊不会再原谅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孤儿院的老师。老师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他，叹了口气：“厉先生，我听说了你的事，过来看看你。”
老师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是一碗小米粥：“这是林先生让我给你带来的，他说你胃不好，空腹容易难受。”
厉沉舟的心猛地一疼，眼泪又掉了下来。都到这个时候了，林渊还是想着他。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粥还是热的，带着淡淡的甜味，和林渊以前给她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可他只吃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喉咙像堵了块石头，怎么也咽不下去。
“林先生……他还好吗？”厉沉舟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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