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方府儒辩疾(1/2)
黑暗的巷道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次拐弯都可能撞上新的围堵,每一次喘息都可能暴露行踪。沈墨搀扶着王老五,哑童力紧随其后,三人的体力与精神都已逼近极限。身后的追兵虽暂时被褚青源制造的混乱阻挡,但钦天监的罗网绝不会轻易撤去。
肺部如同火烧般灼痛,腿伤让王老五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沈墨身上。哑童力虽然还能支撑,但频繁的预警和紧张也让他面色发白。必须立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藏身之所,否则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沈墨几乎要绝望之际,跑在前面的哑童力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嗬”声,猛地指向旁边一条更窄的、几乎被阴影完全吞噬的死巷尽头——那里有一扇极其不起眼的、斑驳的小木门。
门楣之上,没有任何标识,但哑童力手中的断弩,却在此刻发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近于无的温热。沈墨心中一动,蓝玉的残存意志对某些特定的、与“忠义”、“正气”相关的人或物,或许仍有微弱的感应?
别无选择!沈墨猛地推开那扇并未锁死的木门,三人踉跄着跌入其中,又迅速反手将门闩插上。
门内是一个极其狭小、堆满废弃书卷和杂物的院落,仿佛是哪家宅邸的后巷弃置之地。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墨香和尘埃的味道。院落的另一头,则是一排低矮的房舍,其中一间窗户里,透出一点如豆的昏暗灯光。
几乎在他们闯入的瞬间,那间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色直裰、头戴方巾、面容清癯严肃的老者手持油灯,出现在门口。他看起来年约五旬,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如鹰,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审视感,瞬间就锁定了这三个不速之客。
“何人胆敢夜闯私宅?”老者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凛然之气,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沈墨心中剧震!虽然灯光昏暗,但他几乎立刻认出了这位老者——方孝孺!建文帝最信任的帝师,当代大儒,以刚正不阿、学问渊博着称!没想到褚青源竟然阴差阳错,将他们引到了方孝孺的一处僻静书斋!
方孝孺仅仅站在那里,那股秉承天地正道、坚守心中理想的浩然之气,就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让沈墨感到一种精神上的巨大压力,甚至隐隐压制了他体内因奔波和紧张而躁动不安的气血。难怪哑童力的断弩会有反应,蓝玉一生征战,或许不屑文臣迂腐,但对这种至大至刚的“正气”,恐怕仍存有一丝下意识的共鸣。
“晚辈…晚辈三人遭奸人追杀,误入此地,惊扰前辈,万望恕罪!”沈墨强撑着伤势和压力,拱手行礼,姿态放得极低。他深知面对这等人物,谎言和狡诈毫无意义,唯有坦诚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方孝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三人身上细细扫过。沈墨的狼狈与伤痕,王老五的军旅气息和腿伤,哑童力的残缺与紧抱的断弩,都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蹊跷。
“遭人追杀?”方孝孺冷哼一声,并未因他们的惨状而立刻心软,“如今这应天府,追杀人者,无非燕逆鹰犬。尔等是何身份?因何被追?”
他的话语直指核心,带着浓浓的怀疑。显然,他将沈墨三人可能当成了溃败的建文朝官员或与之相关的人员。
沈墨心念电转,知道绝不能暴露穿越者的身份,也不能直接提及钦天监和心蛊。对方未必相信,反而可能认为他妖言惑众。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剑走偏锋,利用对方的身份和当下的局势。
“前辈明鉴。”沈墨抬起头,目光坦然地对上方孝孺审视的眼神,“追杀我等者,确非寻常兵卒,其手段…诡异阴毒,似非人间正道。晚辈略通医术,此前曾偶然撞破其以邪术操控百姓、散布蛊毒之行径,故遭其衔恨追杀,不死不休。”
他刻意点出“邪术”、“蛊毒”、“操控百姓”,这些词汇应该能触动一位大儒的神经。
果然,方孝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邪术?蛊毒?哼,子不语怪力乱神!休得以此等妄言搪塞!”
“是否为妄言,前辈一验便知。”沈墨毫不退缩,反而上前一步,指着王老五淋漓的伤口,方才奔跑中再次崩裂,“我这位兄弟的伤势,乃刀兵所伤,可见我等并非怯战溃逃之辈。而追杀我等之人所用之力,却能让壮汉瞬间瘫软,心神受制,此非寻常武技,岂不反常?”
他又看向方孝孺,语气沉痛:“晚辈尝闻,圣人云‘仁者无敌’,又云‘浩然正气,至大至刚’。如今应天易主,非仅刀兵之败,恐亦有心志之惑!燕王麾下,能人异士辈出,其所用之法,或许正乃攻心之术,乱人神智,惑人忠奸!晚辈人微言轻,所见不过冰山一角,然其害,恐已深入膏肓!”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点出了对方可能感兴趣的“攻心之术”,又将话题引向了对方最关心的“忠奸之辨”和燕王得天下的“合法性”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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