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此生谁愿困埃尘(二)(2/2)
“是啊~”司马廉嘴唇一掀,“咱这叫未雨绸缪~这不就用上了?”
“……”伍牧看着司马廉,谢谢没有说出口,只是真诚地笑了笑。
“行~”戚云接过布包,拿出里面叠得一丝不苟的绷带:“听廉公子的~”
戚云麻利地给伍牧的手包扎好,绷带还剩下小半卷儿。
“你脚是不也破了?”司马廉突然问道。
“脚……脚我自己!”伍牧连忙说道。
“少废话。”戚云笑着扒下了伍牧左脚的草鞋,“我滴天呐……”小推车咧嘴道:“比手还惨……啧啧。”
“那肯定呗。”司马廉皱眉叹道:“一根棍子一条腿,这棍子折了几根了?”
“……两根儿,”伍牧低声道:“这是第三根儿。”
“唉……棍子都折了两根了,这脚能好得了就怪了。”冯二皱眉道,说罢拿着铁锅转身去做饭。
“忍着哈。”戚云道:“这脚上的泡比手上的可大不少呢。”
伍牧不说话,目光凝如利刃点了点头。
“剩这小半卷儿也用上喽。”戚云挤完了最后一个血泡,掏出剩下的绷带给伍牧仔仔细细地包上,“来,咱俩给他抬屋里让他躺会儿。”米伢子跟黄伢子说道。
戚云看了看不由分说被抬进帐篷的伍牧,眼角挑了挑看着司马廉笑道:“还得是咱廉公子呀~”
司马廉警惕地看了戚云一眼,“你要说啥?”
“啧啧……”戚云晃着脑袋笑道:“一条绷带能留好几年还干干净净~”
“那是~”司马廉笑道:“那可是本公子救你狗命的证据~当然得好好留着了,你哪天不认账我就甩你脸上!”
“不光如此啊~”戚云嘴角微扬,“这一条包扎脑袋的绷带,能给伍子两只手一只脚全给包上……”
“咋了?”司马廉好奇道。
“说明咱们廉公子~”戚云凑到司马廉的耳根笑道:“说明你脑袋大呀~”
“好小子我就知道!”司马廉咬牙凝眉道:“你一叫我廉公子就准没憋好屁!”说着给了戚云一拳。
当晚,五百多人的大营地里炊烟袅袅,戚云和司马廉等人有说有笑,丝毫不提之后训练的事,伍牧则是不再满口称谢,只是双手捧着饭碗真诚地看着队友们。
第二天一早,“给——”戚云递给伍牧一双新编的草鞋,“你那双旧鞋让我昨晚引火用了,赔你双新的。”
“嗯,谢谢云子。”伍牧接过,眼中满是单纯。
“大一点儿的是左脚的,”戚云道:“绑着绷带穿应该正好。”
“这么回事儿啊~”司马廉笑道:“我还以为你一早上没睡醒呢,怎么做鞋还能做得一大一小的。”
“腿好点儿没有?”冯二递给伍牧一碗水道:“我扶你走两步?”
“嗯!”伍牧喝完了水,扶着冯二的胳膊站起身子,“别勉强哈,一点点来。”冯二小心道。
“嗯!”伍牧点头,可是脚落地的一刻,嘴角还是狠狠一抽。
“能走?”小推车紧张道。
“能!”伍牧看着前面的地面,眼神像是要扎进去一样,能字好像是从他喉咙里蹦出来的一般。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伍牧在冯二的搀扶下绕着帐篷走了一圈儿,小瓦罐儿再看见伍牧的时候,他已经满头大汗了。
“怎么好像比昨天还不如了?”米伢子皱眉道:“昨天还能自己走呢。”
“脚上泡全挑破了。”戚云道:“昨天拄着竹棍儿,今天用的腿,这说明昨天他腿根本不能着地。”
“药管用了吗?”黄伢子问道。
“管用,已经能落地了。”伍牧的汗顺着下巴往下落,他努力挤出个笑脸道。
“管用就好!”司马廉笑道:“哎对了……今早不是说不用咱自己做饭么?那吃啥呀?”
“开饭了开饭了!”黑衣赤羽余亮喊道:“第一队到第二十队,去甲字饭堂,以此类推!”
“走走走吃饭喽!”三岔口闻言抱着盆儿就往西面的饭堂跑,有人跑就有人跟着跑,五百多人簇拥着就奔着饭堂去了。
“你们先去吧。”伍牧有些为难道:“我……我慢慢过去。”
“嗨~”司马廉一抱肩膀笑道:“急什么?谁还没吃过早饭是怎么的?”
“就是~”戚云附和道:“叫花子才抢饭吃呢,咱得……咱得端着架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冯二等人笑着。
“伍子哥,我扶你吧!”小瓦罐儿也不等伍牧同意,抢过伍牧的右臂就往前走。
“对~”司马廉直接迈起了方步,“急什么,咱就慢~慢~地~走~”
“你猜今天吃啥?”戚云笑道。
“这上哪儿猜去?”司马廉笑道:“伍牧,我说你是真能忍啊,造成这样要是换戚云,肯定得哭个稀里哗啦。”
“你给我滚。”戚云笑骂道:“你啥时候看见我哭过?”
“怎么没见过?”司马廉笑道:“前天晚上你吃野葱还辣哭了呢。”
“滚滚滚,”戚云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伍子你是真厉害,佩服!”
“伍子哥,你伤成这样真没哭过啊?”小瓦罐儿好奇道。
“……”伍牧脸色刚毅,尽量微笑道:“除了我爹死那天,我就没哭过了。”
“好家伙……”冯二心中赞叹。
所有人都没想到,早上是吃面条,而且是鸡蛋炸酱的卤子。
“随便吃,不限量~”厨房的李大娘笑着说道,“卤子有的是,不够再来盛。”
“谢谢大娘。”伍牧捧着碗给李大娘鞠了个躬。
“好孩子,多吃点儿伤好得快。”李大娘看伍牧这个样子,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面。
“要我说啊……”戚云跟司马廉低声道:“伍牧比你还不像个叫花子。”
“我之前就认识伍牧。”小推车秃噜一口面凑过来道:“他之前要饭就是给人家打快板儿唱莲花落儿,先唱再给钱,有一次他睡觉的时候,有个大婶儿往他碗里扔了一个铜钱,他醒了之后从义宁坊找到了怀德坊,硬是等大婶儿忙完了,给人家唱了一段儿发四喜儿。”
“我滴天……”司马廉摇摇头道:“这我可比不了。”
“他爹死那天……”小推车道:“他哭得可伤心了,在大街上跪了三天才讨够了钱,给他爹好歹买了副棺材,跟我借的推车,一个人一步一步把他爹从城里拉到北山下葬的,回来还我车的时候还给了我两个果子,说是山上摘的。”
“唔——”司马廉眼睛都瞪圆了,戚云胳膊肘捅了捅他,司马廉知道伍牧回来了,立即往嘴里扒拉面条。
“哎呦满满一碗呐!”冯二笑道:“大娘挺照顾你啊伍子!”
“大家更照顾我。”伍牧忍着腿疼老老实实地笑道。
“吃吃吃。”米伢子和黄伢子一边吃一边道:“鸡蛋酱拌面条……太香了!”他们两个长得最壮,也最能吃。
戚云吃完一碗面的时候,米伢子黄伢子已经吃到第三碗了,“呼——”黄伢子打了个饱嗝,笑道:“饱了……不能再吃了。”
“你跟云子俩吃的也太少了。”冯二把第二碗面吃完,笑道。
“少吗?”司马廉笑道:“伍子不也就吃了一碗?”
“他那碗多得都快冒出来了。”冯二笑道:“不得顶两碗啊?”
“集合——————”尙识途在饭堂外喊道。
八十支队伍立即出了饭堂在石梁前站好,速度不可谓不快。
“嗯……”尙识途见众人毫不拖泥带水心中满意。“今天上午的训练内容——”尙识途一指身后的山路,“急行军绕山路一周,以队伍最后一名记录各队成绩,前十中午加餐,后十名减菜。”
“听懂了吗?”尙识途道。
“懂了——————”八十队同声回答道。
“出发!”尙识途喝道,说罢转身祭起轻功当先引路。
“快快快跟上跟上!”第八十队的伍长孙可催促道:“进前十,有肉吃!”
“进前十!有肉吃!”孙可的队伍喊着口号眼里放光,紧跟着尙识途就往山路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