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也曾一曲动四方（二）（2/2）
“是……”两个丫鬟隔着屏风给李燕娇端出了四个精致的菜品。
“姑娘请请请、”陈崇文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整：“请尝尝……这是是……”
“金毛狮子鱼～”不等陈崇文说完（主要是他说完了菜都凉了）李燕娇主动接过话来：“江米粉蒸狮子头，白玉鸡脯和烩南北。”今日的李燕娇明显热情了很多，“有荤有素，陈公子费心了～”说罢还起身深施一礼。
“啊！”陈崇文没想到李燕娇竟能主动搭话，激动得直用脚尖儿捻着毯子，“姑娘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陈崇文说着一挥手，“下去吧！”
“是……”两个丫鬟收起托盘退出了亭子，连带着湖边守护的随从也被陈崇文挥手赶走。
“姑娘先……”没等陈崇文说完，就听见屏风那边的李燕娇已经吃了起来，吸溜吸溜地喝着鱼汤。“对对对……”陈崇文笑道：“唱到这个时候……肯肯定饿了，先吃……先吃……”
屏风对面的李燕娇左手拿着汤匙右手筷子夹着鸡脯就往嘴里塞，陈崇文呆呆地看着屏风上如同饕餮进食般的影子不由得有点发愣。
噗——湖边的一个渔家女打扮的姑娘手里举着一个千里镜（望远镜）看着亭子里的二人，边看边笑，身边是一个精致的食盒。
哒哒哒……哒哒哒……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渔家女立即回头望去，兴奋地站起身来冲着策马而来的人儿挥着手。
“吁——”马上的红衣劲装女子翻身下马，跑过来就给了渔家女一个大大的拥抱，“燕宝儿～啾啾啾～”
“嗯～～～”李燕娇抱着红衣女子一脸开心地温柔说道：“好慕容～～～”
“哎！”慕容珺娘放开李燕娇，笑道：“城门处的何管事跟我说，你在湖心亭跟那个什么陈公子喝酒呀，你怎么在这儿啊？”
“噗～”李燕娇拉着慕容来到刚才的食盒边，把千里镜递给她：“你往亭子里看看～”
“啊？”慕容接过千里镜望向湖心亭，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屏风右边吃得龙飞凤舞的李燕娇。
“这……”慕容惊奇道：“这是什么情况？”
“快来快来～”李燕娇拉着慕容的手往她身下塞了一个软软的坐垫，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点心，“我做哒～快吃快吃～”
“嗯！”慕容接过一块儿蛋黄酥塞进嘴里，用手指指亭子，又用耳朵蹭了蹭李燕娇的头发。
“哎呀这就给你讲～”李燕娇笑道：“亭子里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徒弟，方飞尽。”
“哦哦哦！”慕容用手捂着嘴生怕掉出渣来，“就是那个知世郎寄存给你那个亲传徒弟吧。”
“寄存……”李燕娇笑道：“真有你的，是放在我这学伶戏的。”
“嗯嗯嗯！差不多，意思差不多！”慕容刚刚咽下蛋黄酥，就又被李燕娇塞了一块榛子酥，“那他怎么……”
李燕娇立即递过水囊让慕容往下顺顺，“哎呀听我说就好啦～”
“嗯嗯，”慕容嘴里舍不得吃的眼里舍不得亭子里的戏码，正想听李燕娇说个明白。
“师父你别光笑呀。”玉明堂的后台，方飞尽挑眉道：“您觉得行不行呀？”
“什么主意？”展君眉好奇道。
“师祖～”方飞尽道：“后天我化妆成师父替她去吃饭……不不不是替她去见面～”方飞尽嘿嘿笑道。
“这……”展君眉笑道：“你有把握不被识破？”
“一会儿我扮上，”方飞尽笑道：“您看看您能不能识破如何。”方飞尽自信道，他这手易容本事如今虽然还说不上是炉火纯青，但也绝对到了登堂入室的水平。
“那……”展君眉疑惑道：“你扮作燕燕又怎么让陈崇文死了这条心？难不成……露个相跟陈崇文说燕燕本是男儿身？”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燕娇刚刚从桌子爬起来，闻言又趴在桌上笑了个雄鸡一唱天下白。
“呃……”方飞尽尴尬道：“不……不愧是师祖……随口一句就是个话本传奇的梁子（故事梗概）。”
“那你想怎么做？”展君眉好奇道。
“哎——”方飞尽甩了一个戏腔掐着兰花指念白道：“郎有情妾有意，怎奈身份云泥之别～互诉衷肠之后，妾身不愿误了公子大好前程，只好定下来生之盟然后我投湖自尽～”
“呃……”展君眉无奈笑道：“你这情节也太……俗套了……”
“哎呦……”方飞尽笑道：“他一个送师父的扇子上能写我见犹怜的货色，能看出什么俗与不俗。”
“可是你要是跳了水……”李燕娇皱眉道：“后几天的戏……”
“噢噢噢！”方飞尽补充道：“师祖师父放心～我会水，大不了打两天喷嚏罢了，绝不能耽误师父与慕容姐姐洛阳行～”
“算你有孝心～”李燕娇笑道。
“那当然～”方飞尽笑道：“要是能给徒儿从洛阳带回两瓶酒来……嘿嘿嘿。”
“放心～”李燕娇笑道：“少不了你的。”
“噗～”慕容一边听着李燕娇在旁讲述一边看着亭子里的苦情大戏，一边尽力咽下嘴里的点心。
“喝口水～”李燕娇笑道：“怎么样怎么样？演到哪里啦？”
“已经在唱绝命词了。”慕容忍笑道：“这词儿也太水了，怎么可能是我们燕宝儿写出来的？”
“哎……”李燕娇笑道：“方飞尽说我写的太深了，怕这陈崇文听不懂，他后来自己改的……谁想到改成打油诗了？”
“要跳啦要跳啦！”慕容晃着拳头有点兴奋道：“考验演技的时候到喽！”
“陈公子～”方飞尽掩面而泣，一把推开身前的桌子站在亭边，“我们来生若有缘，一定给你生上十个八个孩子，看着他们读书习武长大成人～今世妾身福薄，我们来生再见～”说罢转身跳入湖中。
“不——”陈崇文未曾想到这李燕娇会对自己如此痴情，但若此时让他一起跳湖殉情他倒也真做不出来，“来来来人！快来人——”可是刚才是他自己把手下支得老远，现如今他在湖心亭喊叫谁能听得见？等到他从湖心亭跑到岸边的时候，方飞尽也已经被李燕娇和慕容拉上了岸。
“慕容……姐姐好～”方飞尽满脸都是脂粉，此时笑起来有一种杂乱的喜感。
“快披上，一会儿说！”慕容不由分说把自己的披风罩在了方飞尽身上。
“给！”李燕娇从身后拿出那个小手炉塞进方飞尽手里，“只给你用这一次哦，这可是我送给慕容的，你休想顺走！”李燕娇笑道，随即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一直用手炉烤着来的，快喝吧。”
方飞尽接过姜汤一点点送进嘴中，“呼啊……”寒气好似被这姜汤一点点逼出一般，方飞尽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我走这段儿时间，玉明堂可就靠你挑大梁啦～”李燕娇笑道：“可别因为风寒撂挑子哦！”
“嗯！”方飞尽笑道：“师父放心！绝对不会弱了您的名头！”
“名头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李燕娇温柔笑道：“悠着点儿，别把嗓子唱坏了，有师父在，玉明堂的招牌就砸不了，记住了别喝生人给的酒水，上台前别吃醋太多的菜。”
“嗯嗯嗯！”方飞尽跺着脚笑道：“原来师父心里不光有慕容姐姐，还有我这个小徒弟呢？”
“再贫嘴你可没酒喝了啊。”李燕娇美目圆睁笑道。
“披风你穿回去吧。”慕容笑道：“我跟你师父要走啦～回来的时候记得还我披风！这是你师父亲手给我绣的！啊对！还有手炉！磕了碰了我可饶不了你！”说着打了个口哨：“追风！”
白色骏马立即跑了过来，慕容翻身上马，一把将李燕娇拉上马背，“嘿嘿嘿！”慕容在李燕娇耳边悄悄道：“我好像是个抢亲的～”
“恭送二位～”方飞尽抱着手炉笑眯眯地施礼道：“等慕容姐姐回来我，就把卖货凑的军饷给您～买粮草买军需，抚恤已故将士亲人，给新兵小子买肉吃……”
方飞尽还没说完，追风已经带着二人跑没影儿了。
“呃……不愧叫追风。”方飞尽挠挠头，捧着火炉拎着食盒披着披风悠哉悠哉地往回走。
“你这徒弟这话痨的毛病不是跟你学的叭？”慕容搂着李燕娇笑道。
“嘁～”李燕娇假装伤心道：“终究是被姐姐嫌弃我话多了～”
“哎呀呀～啧啧啧！”慕容咂咂嘴笑道：“本将军就是喜欢你这撒娇的样子～来来来给本将军噘个嘴～”
“嘁嘁嘁～”李燕娇笑道：“别在这儿装纨绔～你答应我的花枪呐？”
“哎呀当然造好啦～”慕容笑道：“等咱们从洛阳回来敏敏就给你送来啦，现在估计正开刃呢～”
“嗯～”李燕娇笑道：“还算你有良心哦～不枉我痴等你这些时日～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这几天可得好好耍耍。”
明月当空，鲜衣怒马，莺声燕语，大好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