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深宫定策肃余孽（2/2）

萧景琰微微颔首，目光最后落在如同苍松般挺立的范永年身上：“范卿。”

范永年立刻抱拳，声如洪钟，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与忠诚：“陛下！老臣是个粗人，只知忠君报国！北境边军儿郎，绝大多数皆是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国之柱石，只因上层少数败类而蒙羞！只需陛下一道旨意，老臣愿再披战甲，即刻奔赴北境，协助钦差大臣，稳定局势，清除军中败类，还北境一个朗朗乾坤！若有贰心者，绝不答应！”他的话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与不容置疑的决心。

萧景琰看着眼前这几位在危难时刻撑起江山社稷的股肱之臣，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与如释重负，他缓缓点了点头，已然做出了最终决断：“既然如此，便依此议行事。即刻拟旨：成立审理崔氏逆案钦案组，由忠勇侯李默总领其事，林相、高尚书协同参赞，三法司即日抽调最干练官员参与，专司审理此案，一应人犯、证据，皆由该组统辖！北境之事……”

他略一思索，眼中锐光一闪，做出了最重要的人事安排：“拟旨，加封云州都督范永年为钦差大臣，领北境宣抚使，持朕虎符，总揽北境幽、云、朔三州军政要务！即日启程，前往幽州，坐镇指挥，清查崔氏余孽，整肃边军，安抚地方！遇有紧急情况，若有抗命不尊者，或是图谋不轨者，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臣，范永年，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范永年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如同金石交击，在殿内回荡。

“至于后宫、内廷……”萧景琰的目光微微眯起，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痛心，有怀疑，更有一种被身边人背叛的冰冷，最终这一切都化为了帝王的冷酷决断，“此事关乎宫闱清静，外臣不便过多插手。由皇后亲自掌管，皇城司从旁协助，给朕细细地、秘密地查！任何与外界，尤其是与崔家、九皇子府有异常往来者，无论其品级高低，背景如何，涉及何人，一旦查实，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他将这把清理门户的刀，交给了最信任的皇后。

皇后林氏心中一凛，感受到肩上沉重的责任与压力，她肃然起身，敛衽行礼，声音坚定：“臣妾遵旨。定当恪尽职守，肃清宫闱，绝不使奸佞藏匿！”

一道道代表着帝国最高意志的旨意，迅速从紫宸殿发出，通过不同的渠道，如同无形的波纹，迅速传遍京城，并向着帝国的四面八方扩散开去。整个帝国的权力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围绕着“肃清崔氏逆案”这个核心目标，高速而精密地运转起来。京城之内，皇城司缇骑四出，马蹄声碎，不断有品级高低不等的官员、乃至一些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内侍宦官，被如狼似虎的缇骑从府邸或衙署中带走，引得官场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却又在绝对的武力威慑下，不敢有丝毫异动。北境方向，范永年手持王命旗牌，率领着麾下最为精锐的边军和那支立下奇功的炮营，浩浩荡荡开出京城，旌旗招展，带着凛冽的杀气，直扑崔家经营了百年的老巢——幽州，一场针对地方豪强和军中败类的清洗风暴即将掀起。

李默则坐镇于皇城司衙门，仿佛不知疲倦般，日夜不休地主持着钦案组的运转，亲自提审关键案犯，核对如山铁证，梳理着那条庞大而黑暗、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与阴谋网络。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剥一颗巨大而诡异的洋葱，每艰难地剥开一层，那刺鼻呛人的气味和和事件，往往超乎他最初的想象。

然而，无论是墨炎那带着悔恨的供述，还是从崔家查抄到的海量文书、密信，关于那个最神秘、最关键的“灰鹊”，所有线索却总是如同镜花水月，若隐若现，指向某些模糊而令人不安的方向，比如深宫，比如某些看似绝无可能的身份，却又总是缺乏那最关键的、一锤定音的实质证据，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关键时刻总能巧妙地抹去最重要的痕迹。

这一日，窗外天色渐暗，李默仍在灯下凝神审阅着又一批从崔家别院暗格中起获的、未来得及销毁的私人信笺残片。大部分内容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候或隐晦的利益输送记录，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封既无抬头、也无落款的残破信笺上时，他的动作骤然停顿。信上只有寥寥数语，笔迹仓促而怪异，似乎是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写就，提及“……‘灰鹊’之意，不在当下，而在长远。‘神机’一动，风云变色，或可借‘桓’之手，涤荡乾坤，另立新序……”

桓？太子萧桓？！

李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难道太子萧桓，并非如外界所看到的那般，仅仅是一个被利用、被蒙蔽、甚至被自己弟弟试图取而代之的可怜虫？“灰鹊”的庞大计划之中，竟曾意图借助、或者说利用太子之手来行事？“涤荡乾坤，另立新序”，这八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意味，令人不寒而栗！

他立刻放下信笺，豁然起身，因动作过猛，带倒了手边的茶杯也浑然不觉，对着门外沉声吩咐道：“备车！立刻去东宫！”

他需要立刻、马上再见一见那位太子殿下。或许，这位身处风暴边缘的储君口中，能透露出一些被所有人忽略的、意想不到的关键线索。而太子萧桓，在这盘由崔家、“灰鹊”、九皇子共同搅动的巨大棋局中，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的棋子，还是……一个更加复杂、更加隐秘的角色？真相，似乎又指向了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