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权柄加身暗潮生(1/2)
李默重伤初愈,身体尚且虚弱,皇帝萧景琰便接连下达了数道震动朝野的旨意,其急切与坚决,让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天心倾向。
加封忠勇侯李默为太子太保,领军机处行走,赐丹书铁券,总理“天机阁”逆案一切事宜,有专断之权,可调动京畿各部协查,凡三品以下官员,有涉嫌逆案者,可先拿问后奏!
这道旨意,字字千钧,如同在尚未完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瞬间席卷了整个朝堂。太子太保乃是虚衔,但地位尊崇,非功勋卓着、帝心深眷者不能得;军机处行走则是实打实的核心权力,意味着这个青年,一步踏入了帝国最高决策圈,可以参与商讨军国要务;而总理逆案、专断之权,更是赋予了他在肃清“天机阁”余孽过程中,近乎无限的权力和自由度,生杀予夺,几在一念之间。丹书铁券,更是免死殊荣,象征着无与伦比的信任。
朝野上下,对此反应各异,暗流汹涌。以林相为首的一部分务实派官员,深知“天机阁”威胁之巨,关乎国本,对李默的能力和在宫变中的忠勇表现也较为认可,虽内心不免觉得其升迁过速,权柄过于集中,但值此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人,倒也大多保持了沉默,甚或表示支持。而另一部分原本就与李默或有旧怨龃龉、或因查案利益受损、或单纯忌惮新贵崛起的官员,则暗中咋舌,忧心忡忡,仿佛已经看到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剑,生怕这位年轻气盛、手握重权的侯爷下一步就会将刀锋指向自己,借“逆案”之名行清除异己之实。更有一些以清流自居的言官,已开始私下串联,酝酿上书,引经据典,劝谏陛下不可使权柄过于集中于一臣之手,恐蹈前朝权臣祸国之覆辙。
然而,皇帝态度异常坚决,将所有劝谏抑或试探的奏本都留中不发,甚至申饬了几位言辞过于激烈的御史,明确表达了对李默的毫无保留的支持与倚重。这更让许多人意识到,李默圣眷之隆,已非寻常。
侯府内,养伤的李默接到这沉甸甸的圣旨和如同雪片般飞来的道贺拜帖,脸上并无太多欣喜之色,反而眉头深锁,神色更加凝重。他抚摸着那冰凉的丹书铁券,感觉到的不是荣耀,而是刺骨的寒意与千斤重担。他深知,这并非简单的赏功,而是皇帝将他彻底推至风口浪尖,既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也是将他牢牢绑上了皇权的战车,再无转圜退路。从此,他的一举一动,都将牵动无数人的神经,他所面对的,不仅是隐藏暗处的“天机阁”,还有这朝堂之上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与算计。这权柄,是利器,也是枷锁。
“侯爷,冯指挥使和韩将军在外求见。”侍从低声禀报,打破了书房的沉寂。
“快请。”李默收敛心神,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
冯钺和韩震快步走入,两人脸上都带着连日奔波留下的疲惫,但眼神中却难掩兴奋与跃跃欲试的神色。如今李默权柄在手,他们办事也更能放开手脚。
“恭喜侯爷!”两人抱拳行礼,语气由衷。
“虚礼就免了。”李默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直接切入正题,声音虽还有些中气不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注,“查得如何了?”他迫切需要实质性的进展,来应对这骤然加身的压力。
冯钺率先汇报,语气沉稳:“根据侯爷之前提供的思路,我们重点排查了赵敬和那‘玄雀’老者所有的社会关系、隐秘产业和资金往来。发现赵敬此人极其狡猾,近年来通过多个精心布置的白手套,在京郊购置了数处看似不起眼、实则内藏乾坤的田庄和宅院。经过反复筛选比对,其中一处位于西山脚下的‘听泉别业’,最为可疑。此地不仅守卫森严,暗哨密布,且近半年来,常有固定渠道运送大量珍贵药材和一些标注为‘矿料’的特殊物资进入,与我们之前掌握的‘天机阁’热衷于搜罗稀有资源的特征吻合。”
韩震紧接着补充,声音带着一丝发现关键线索的激动:“同时,我们对抓获的‘天机阁’中下层骨干和工匠头目,进行了新一轮的分离审讯,攻心为上。其中一名负责药材采买的头目,在威逼利诱下,终于吐露了一个重要信息!他说组织内最高层的几位首领,似乎都患有某种罕见的隐疾,需要长期服用一种特制的丹药方能压制,而炼制此丹所需的一味主药,名为‘幽昙花’,此花极其罕见,性喜阴寒,只在西山某些特定的、终年不见阳光的深谷岩缝中才有少量生长。而那‘听泉别业’,正好就位于西山阴面,环境条件完全符合‘幽昙花’的生长要求!”
隐疾?幽昙花?听泉别业?
这几个关键词在李默脑中瞬间串联起来,仿佛黑暗中划过一道闪电!他眼中精光一闪,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这或许是一个极其关键的突破口!“灰鹊”再神秘莫测,神通广大,也是肉体凡胎,会生病,有弱点,这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这“听泉别业”,很可能就是他用来养病、制药,甚至可能就是他的一处重要藏身之所!
“立刻加派人手,秘密包围‘听泉别业’!记住,只围不攻,外松内紧,严密监视所有进出人员和物资,尤其是负责运送药材和补给的人员!我要知道,里面住的到底是谁,具体有多少守卫,日常作息如何,最重要的是——确认‘灰鹊’是否就在其中!”李默当机立断,语速加快,带着一股猎手终于锁定猎物踪迹的锐气。
“是!末将亲自去安排,绝不让一只苍蝇飞出去!”韩震领命,精神大振,立刻转身大步离去,甲胄铿锵作响。
李默又看向冯钺,目光深沉:“冯大人,朝中的反应,想必你也清楚。我如今身份敏感,树大招风,许多事不便亲自出面,过于张扬反而打草惊蛇。皇城司乃陛下耳目,遍布京畿,消息灵通,还需你多加留意,尤其是朝中哪些人对我们追查‘天机阁’之事反应异常,或明或暗地进行阻挠、散布流言,这些人的名单和动向,我要第一时间掌握。”
冯钺神色一凛,他深知如今李默已是众矢之的,自己作为皇城司指挥使,与李默绑在同一辆战车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郑重抱拳道:“侯爷放心,冯某知道轻重。皇城司上下,必倾尽全力,协助侯爷肃清余孽,无论涉及何人,绝不姑息!朝中若有异动,下官必第一时间禀报侯爷。”
送走二人,书房内重新恢复安静。李默靠在榻上,缓缓展开一幅京城及周边的详细地图,目光如炬,牢牢锁定在西山“听泉别业”的位置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那个点反复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性,以及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灰鹊”……这次,你还能藏多久?你的隐疾,就是你的催命符!
然而,就在李默全力布局,准备以此为突破口,揪出那藏匿最深的“灰鹊”之时,京城另一处看似普通、实则戒备森严的深宅大院内,一场关乎他命运的隐秘对话也在昏暗的灯火下进行。
“陛下此番,是铁了心要借李默这把刀,将我们连根拔起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阴影中响起,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凝重。
“哼,黄口小儿,不过是侥幸立下些功劳,破了我们几个外围据点,便真以为能只手遮天了不成?陛下也是老糊涂了,如此纵容此等权臣,就不怕养虎为患,反噬自身?”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接过话头,带着难以掩饰的怨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现在说这些气话毫无用处。李默此子,心思缜密,手段果决,更难得的是对皇帝忠心耿耿,确实是个麻烦。根据内线消息,他已经盯上了西山那边……虽然那里只是个故布疑阵的幌子,里面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弃子,但若被他顺藤摸瓜,查到些不该查的东西,也是不小的麻烦。必须给他找点事做,让他分心,无暇他顾,最好能让他栽个大跟头。”
“哦?计将安出?”苍老的声音提起了一丝兴趣。
“他不是奉旨总理逆案,权力大得很吗?那我们就多送些‘逆党’给他!找几个可靠的替死鬼,把戏做足,证据做得像样点,让他去查,去抓!把这潭水彻底搅浑,让他陷在无数真真假假的线索里,疲于奔命。另外……”低沉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阴冷的算计,“东宫那位,被陛下冷落了这么久,心里怕是早已怨气冲天,对这位突然冒出来、圣眷正隆的‘太子太保’,更是嫉恨交加了吧?或许,可以让人在他耳边吹吹风,让他再去陛之福?父子天性,陛下总会听进去几句。”
“妙啊!一石二鸟!既牵扯了李默的精力,又能借太子之手在陛下心中种下猜疑的种子!就让这朝堂再乱一点!水越浑,我们才越好浑水摸鱼,从容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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