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净魂归海,命格逆转(2/2)
苏晚竹被她攥得腕骨生疼,却不觉得痛。
海风裹着银蓝色的光漫过她的发梢,她闭上眼,那些在荒星时如附骨之疽的灼烧感正从骨髓里剥离——被流民灌下的慢性毒粉、被周氏买通的稳婆在她胎衣里下的咒、甚至三年前辐射兽抓瞎她右眼时,那爪尖上淬的腐毒……此刻都顺着血管簌簌坠落,像融化的冰碴子。
“母亲……”她喉间发哽。
五年前被押上流放船时,母亲咳着血往她手心里塞了块碎玉,说“留着,以后有用”。
原来那不是普通的碎玉,是净魂泉晶核的残片;母亲说的“带你去看海”,也不是病中胡话,是早就布好的局——用自己的命,给被诅咒的女儿留一条生路。
“晚竹?”陆昭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温度透过被海风打湿的发丝渗进来。
他的腰刀已经出鞘三寸,刀尖垂在船舷外,在银浪里划出细碎的光:“琉璃的话可信?”
“比晶核的纯度还真。”琉璃松开苏晚竹的手,慌忙把残卷往怀里拢,发尾沾了海水都顾不得擦,“我在科学院时研究过类似的古文明记载,净魂师能借海之心的力量,把施加的诅咒变成‘可破之局’——你母亲大概是算准了,周氏的毒咒再狠,也狠不过荒星的生存法则。”她突然顿住,看了眼苏晚竹恢复知觉的右眼,“你在荒星活下来的每一日,都是在给诅咒松绑。”
苏晚竹睁开眼。
右眼的灼痛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她望着远处翻涌的银浪,想起在荒星的第五年冬天,她被流民围在悬崖边,怀里揣着最后半块发霉的饼。
那时她咬着牙想:“我偏要活着,偏要回去,看那些说我是灾星的人怎么死。”如今这念头还在,只是多了几分从容——因为她终于知道,所谓“灾星”,不过是周氏怕她分走三房继承权,联合稳婆、巫祝、甚至外姓商队演的戏。
“那是什么?”浪子突然直起腰,船桨“咚”地磕在船帮上。
他古铜色的脸朝着海面皱成一团,“号角声?天枢星的官船?”
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反手按住苏晚竹的肩,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半步。
远处海平线上果然浮起一点黑影,随着浪头逼近,逐渐显出朱漆船身、描金栏杆,最醒目的是船头那面玄色大旗,用金线绣着斗大的“苏”字——苏家主家的船。
“来得倒是巧。”琉璃扯了扯嘴角,把残卷塞进铜匣扣死,“净魂泉的动静怕是传出去了。苏家那些老东西,怕是听见‘灾星’命格被破的风声,急着来认人了。”
苏晚竹望着那艘船。
五年前她被押走时,坐的是最破的运货船,甲板上沾着鱼腥味,押她的仆役用绳子捆着她的手,说“别弄脏了苏家的船”。
如今这艘官船雕梁画栋,船头立着两个穿玄色族服的人,其中一个她认得出——大房的族老苏怀山,当年在祠堂里拍着桌子要把她沉海的就是他。
“晚竹。”陆昭的声音很低,带着锦衣卫特有的冷硬,“要我把船划远?或者……”他的拇指摩挲着刀鞘上的云纹,“让他们有来无回?”
苏晚竹却笑了。
她伸手按住陆昭的手背,把他的刀按回鞘里。
海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藏着的小瓷瓶——那是在荒星时,她用辐射兽的毒腺炼的“见血封喉”。
“五年前他们把我当垃圾扔了,现在看我有用了,又来捡。”她的左眼眯起,眼尾微微上挑,像极了荒星悬崖上的母狼,“陆昭,你说……我是该让他们跪在甲板上求我,还是先撕了苏怀山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陆昭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从怀里摸出颗蜜饯。
糖纸被海风卷走,他直接把糖塞进她嘴里:“随你。你想撕脸,我递刀;你想看他们跪,我搬凳子。”
官船的号角声更近了,连船头族老们的交谈声都隐约可闻。
“那是三姑娘吧?”“听说她在荒星活下来了?”“周氏那毒妇当年造的孽,现在该遭报应了……”
苏晚竹舔了舔嘴角的甜,望着船尾翻涌的银浪。
五年前她被流放时,海水是灰的;现在海水是蓝的,像母亲说的“银河落进海里”。
她摸了摸右眼,那里已经长出新的眼睫,在风里轻轻颤动。
“到了。”浪子突然说。
官船已经停在离他们十丈外的海面,船头放下软梯,苏怀山扶着栏杆探出身,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三姑娘!族中得知你平安,特命我等前来迎接……”
苏晚竹没理他。
她望着船帆上的苏家图腾——那只盘踞的玄鸟,曾经让她恐惧,现在只觉得可笑。
她转身看向陆昭,后者正替她理着被风吹乱的发,指腹蹭过她新长好的右眼:“想好了?”
“想好了。”她把最后一点蜜饯的甜咽进喉咙,“五年前他们用‘灾星’逼我走,现在我要让他们知道——被他们扔到荒星的,从来不是灾星,是要他们命的阎王。”
官船的软梯已经触到水面。
苏晚竹望着苏怀山讨好的脸,忽然歪头笑了:“陆昭,你说……我要是现在让浪子把船划走,他们会不会急得跳海?”
“会。”陆昭的眼睛里也有了笑,“但你不会。”
苏晚竹眨了眨左眼。
她望着远处越来越清晰的苏家徽记,嘴角的笑慢慢冷下来,像荒星雪夜里淬过毒的刀尖:“五年了,该回去看看了。”
海风卷着银浪拍在船舷上,发出轰鸣的响。
官船上的族老们还在喊,但苏晚竹已经听不清了。
她盯着那面“苏”字旗,指尖轻轻敲了敲藏毒的瓷瓶——有些账,该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