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烬火传讯，赤泪归心（2/2）

她转身时，正撞进一双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杏眼。

月白衫子，鬓边珠花颤巍巍，连唇角那颗小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影莲的指尖抚过苏晚竹发顶，像极了母亲生前替她理碎发的动作：小竹儿，你当真要信那个男人？她的声音裹着蜜，他腰间那柄绣春刀，十年前蘸过你父亲的血。

苏晚竹的瞳孔骤缩。

记忆里父亲的面容突然清晰起来——他最后一次抱她时，玄色官袍上沾着桂花蜜，说要带她去看天枢星的秋海棠。

可那是周氏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的记忆？

晚竹。陆昭的手从她腰间滑到后颈，拇指轻轻摩挲她耳后那片青斑。

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像团烧不尽的野火：我十三岁入锦衣卫，执行的第一个任务是追剿流寇。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那伙流寇劫了商队，杀了十八个手无寸铁的百姓，其中有个穿月白衫子的姑娘，怀里还抱着个绣并蒂莲的襁褓。

影莲的笑容裂了道缝。

苏晚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锦囊，里面除了半枚莲纹密匙，还有块染血的碎布——那是父亲官袍的料子，绣着锦衣卫特有的云雷纹。

原来母亲早把真相缝进了针脚里。

你也曾是我母亲的影子。苏晚竹后退半步，将陆昭护在身后。

她的指尖按在腰间的淬毒匕首上，那是荒星黑市最狠辣的猎人送她的饯别礼，可你终究不是她。

影莲的脸瞬间扭曲。

她抬手时，月白衫子下爬出无数黑鳞，原本温婉的眉眼变成血月夫人的利齿。

陆昭的绣春刀已经出鞘，刀身映着他泛红的眼尾——那是弑主之眼觉醒的征兆。

去墓穴。他反手推了苏晚竹一把，刀光划破影莲的攻势，我撑不住半柱香。

苏晚竹没回头。

她踩着陆昭用晶化右臂砸出的碎石路狂奔，耳后青斑已经蔓延到后颈，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上。

祖陵入口的石门半掩着，门缝里漏出的光泛着熟悉的莲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沉水香。

烬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小手攥着她衣角。

他胸口的赤色纹路亮得刺眼，像团要烧穿皮肤的火。

苏晚竹蹲下身，触到他掌心时，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青铜灯树，第三重穹顶的莲花纹，还有母亲跪在蒲团上，将一滴血泪滴进莲心。

是这里。她摸到穹顶中央凸起的莲纹，指尖刚碰上去，整块石板就发出清鸣。

半枚莲纹密匙从她袖中滑落，与穹顶的凹痕严丝合缝。

石门缓缓开启的刹那，她听见陆昭的闷哼——那是影莲的魂力刺穿了他的晶化屏障。

墓穴深处的石台上，一滴赤色泪珠正浮在半空中。

苏晚竹的指尖刚要碰到它，腕间突然一痛——是烬咬了她。

孩子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他指着泪珠，又重重按自己胸口。

苏晚竹瞬间明白：赤莲之泪需要与骸骨之子的核心共鸣。

她将泪珠按在烬心口，赤色纹路如活物般窜上两人手臂。

苏晚竹的蓝瞳彻底褪成透明，却在此时看清了所有：烬的核心里沉睡着赤莲的残魂，血月契约的锁链正缠绕着那团光，而她与陆昭、与母亲、与荒星所有挣扎着活下来的人，都是锁链上的刻痕。

谢谢你。

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苏晚竹抬头，看见赤莲站在光里。

她的面容与记忆中的母亲重叠，却多了份历经沧桑的温柔：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赤莲抬手，赤色光雾裹住血月契约的锁链。

苏晚竹感觉到有什么从她灵魂深处被抽离——是周氏下在她身上的克夫咒，是荒星五年的恐惧与绝望，是所有她以为会带进坟墓的恨与痛。

去爱吧。赤莲的手抚过她发顶，去活吧。

光雾散尽时，荒星的风突然变了味道。

苏晚竹吸了吸鼻子——是青草香，带着晨露的清甜。

她转身往回跑，在墓穴入口撞进陆昭怀里。

他的晶化右臂还在渗血，却紧紧箍着她的腰，像要把人揉进骨血里。

影莲呢？

碎了。陆昭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连魂力残渣都没剩。

苏晚竹摸出他口袋里的糖，是蜜渍金橘味。

她剥了糖纸塞进他嘴里，甜意漫开时，听见烬在身后轻哼。

她转头，看见孩子胸口的赤色纹路正缓缓流动，像条等待苏醒的龙。

而在千里外的天枢星皇宫，最深处的密室里，另一枚赤莲之泪突然泛起微光。

它躺在镶满夜明珠的锦盒中，盒底刻着一行小字：待赤莲重开日，双珠合璧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