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三巴的奠基礼(2/2)
“那个叫‘耶和华’的神,和我们的玉皇大帝谁大?”一个工人好奇地问。
利玛窦神父思考后回答:“好比太阳和月亮,都是光明,但大小不同。”这个比喻虽不准确,却让提问者似懂非懂地点头。
随着教堂逐渐成形,澳门居民的态度也在变化。从最初的怀疑观望,到慢慢接受,甚至有些老人开始每天来看工程进度,把它当成新的景观。
“盖得还挺气派,”一个老渔民评论,“比我们村的小庙堂亮堂多了。”
另一个商贩接话:“听说里面不放菩萨,放个被钉着的番人。真奇怪。”
最紧张的当属妈祖庙的庙祝。他悄悄来看过几次,回去后忧心忡忡:“番和尚建这么大庙,怕是会抢香火啊。”
林弘仲得知后,特意带佩雷斯神父拜访妈祖庙,送上厚礼,并保证:“新堂只供番商使用,绝不与妈祖娘娘争信众。相反,我们尊重所有正神。”
这番话安抚了庙祝,也体现了传教士们的智慧:他们不直接挑战本地信仰,而是寻求共存之道。
工程进行到第三个月时,突然出了事故。一段墙体因连阴雨坍塌,砸伤了三名中国工人。葡萄牙人立即全力救治,安东尼奥亲自支付医药费和补偿金。
“若是中国东家,早把我们赶走了。”受伤工人的家属感激不尽,“番商倒是仁义。”
这件事意外改善了葡萄牙人的形象。更多中国工匠愿意来工作,甚至主动提出改进建议:“墙体可加糯米浆,更牢固”;“瓦顶要加飞檐,利排水”。
教堂一天天增高,成为澳门的新地标。从海上望去,它矗立在山坡上,西式主体与中式屋顶奇妙融合,十字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竣工前夜,佩雷斯神父独自走进空荡的教堂。月光透过临时安装的窗格洒入,在石地上投下斑驳光影。他跪在祭坛前,泪水盈眶:
“主啊,你引领我们远渡重洋,在这异邦之地建起圣殿。愿这殿成为光明之灯塔,引领万千灵魂归向你。”
第二天,举行祝圣典礼。让所有人惊讶的是,不仅葡萄牙人参加,许多中国居民也来看热闹。甚至香山县的陈书吏也代表官府送来匾额——“怀柔远人”,既是对教堂的默认,也是政治表态。
佩雷斯神父用中文做了简短布道,虽然发音生硬,却赢得掌声。然后唱诗班唱起《圣母颂》,优美的拉丁文圣歌回荡在崭新的殿堂中。
典礼结束后,林弘仲对安东尼奥说:“想不到能建成这样。我以为官府早晚会阻止。”
安东尼奥微笑:“因为他们发现,这座教堂对他们有利——它让葡萄牙人安定下来,减少惹事;它显示朝廷‘怀柔远人’的成就;最重要的是,”他压低声音,“它让我们更离不开澳门。”
远处,佩雷斯神父正与几个中国工匠交谈,比划着解释教堂各个部分的象征意义。虽然语言不通,但笑容是相通的。
夕阳西下,教堂的钟声第一次敲响。清越的钟声回荡在澳门半岛上空,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西方宗教在中华帝国的边缘找到了第一个立足点。
没有人知道,这座被命名为“圣母领报堂”的教堂,将来会被中国人称为“大三巴”;没有人知道,它将在未来几个世纪中历经火灾、重建、战争,最终只剩下那面著名的石壁,成为澳门的象征。
此刻的它,只是一个新生的建筑,一个希望的象征。东西方文化在这里碰撞、妥协、融合,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澳门特色。
潮起潮落,钟声飘向远方,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刚刚开始的故事:十字架与莲花,如何在这片土地上共同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