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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士绅的沙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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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交流进入新境界。士绅们发现这些“番僧”并非蛮夷,反而熟知四书五经;传教士则看到中国学者并非固执,只是需要符合认知框架的解释。

沙龙持续到深夜。当客人告辞时,许多人暗中索要书籍图册。徐启明更与佩雷斯约定私下再会。

然而危机随之而来。次日广州便传出谣言:“士子私通番夷,习学妖术!”保守派上书要求严查,甚至有人作《辟邪论》斥西学为“惑心魔道”。

汪鋐不得不传讯徐启明。徐却坦然应对:“《大学》云‘致知在格物’。西学虽奇,亦是格物一途。岂可因噎废食?”

更妙的是,他献上番薯幼苗——葡萄牙人从美洲带来的新作物:“此物耐旱高产,可活饥民。若因排斥西学而拒之,岂非不仁?”

汪鋐沉吟不语。其时广东确有饥荒威胁,这番薯确是及时雨。最终他默许了交流,但要求“慎之又慎”。

沙龙从此转入地下。每月望日,总有士绅借口“诗会”秘密赴澳。内容也从最初的天文地理,逐渐扩展到哲学、艺术甚至宗教。

最令人意外的是音乐交流。当士绅们听到教堂管风琴与编钟合奏时,有人发现与古编钟雅乐相通;当传教士听到古琴演奏时,竟联想到格里高利圣咏的肃穆。

“音声之道,中外岂非同源?”徐启明感叹。他后来尝试用西洋记谱法记录古琴曲,虽未成功,却开中西音乐比较之先河。

年底时,这些交流结出意外果实。周夫子虽仍反对西学,却在其著作中承认“泰西算术确有可取”;年轻士子则开始研究《几何原本》;甚至有位致仕官员借鉴西洋水利法治理家乡水患。

佩雷斯在给总会的信中兴奋地写道:“我们打开了中国精英的心灵。他们开始相信,接受西学不是背叛传统,而是丰富传统。这是比任何皈依都更深刻的胜利。”

但林弘仲看得更清醒:“他们接受我们的知识,却未必接受我们的信仰。就像品茶品酒,可以兼爱,不必专一。”

果然,当佩雷斯试探性地提及基督教义时,士绅们立即警惕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徐启明委婉拒绝,“然格物之道,愿与君共探。”

日出日落,沙龙的烛光继续在澳门亮起。没有人知道,这种精英交流将孕育出徐光启、李之藻等开明士人;不知道西洋科学将通过这个渠道传入宫廷;更不知道,这种有限度的开放态度,将成为中国接触现代文明的雏形。

此刻的客厅里,又一场沙龙正在进行。这次讨论的是西洋绘画的透视法与中国山水画的散点透视孰优孰劣。争论激烈却相互启发。

窗外月光如水,照亮书房里堆叠的中西典籍。在这些跨越文明的对话中,一种新的认知正在悄然生长——不是取代,而是丰富;不是屈服,而是超越。

海风轻拂书页,仿佛在记录这些思想的碰撞。在这片小小的半岛上,士绅与传教士共同搭建着一座无形的桥梁。而桥的两端,连接着两个曾经陌生、正在相互理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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