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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受功领赏,进长安,遭刁难,厉声质问吓破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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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青年将领,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劣马,动作也明显透着僵硬。

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时刻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旁的山林与旷野,仿佛随时会有冷箭从中射出。

这便是新晋“仁勇校尉”李骁和他的翼青营残部。

与身后那座吞噬了数百弟兄生命的石堡城相比,眼前日渐宽阔平坦的官道和渐增的行人车马,竟显得有些不真实,宛如隔世。

路途漫长而艰辛。

伤口的疼痛,以及对长安未知前途的忧虑,折磨着每一个人。

夜间宿营荒野破庙或驿站角落时,李骁常被噩梦惊醒,梦中是悬崖上坠落的袍泽,是吐蕃人狰狞的面孔、是“斩机”刀妖异的绿光。

他总会下意识地摸向枕边的刀,感受那布条下冰冷的刀柄,才能稍稍安心。

老蔫巴则带着两个伤势稍轻的弟兄,日夜轮流看护孙二狗等人,用沿途采集的草药勉强处理伤势,用水囊一点点润湿他们干裂的嘴唇。

沿途的百姓对他们这支队伍指指点点,有好奇,有怜悯,也有见识多的老者。

从他们残破的军服和身上的煞气认出是刚从前线下来的,隔着一段距离,郑重地躬身行礼,甚至有几个乡老颤巍巍地送来一篮子粗面饼和几个鸡蛋。

这些微小的善意和那些敬畏的目光,让队伍中还清醒的士卒们下意识地挺直了些腰板。

却又因身上的伤痛和担架上同伴痛苦的呻吟而迅速萎靡下去,最终只剩下深入骨髓的麻木疲惫与一丝混杂着苦涩的荣耀感。

终于,巍峨的长安城墙如同巨龙般伏卧在天际线上,在夕阳下泛着恢宏的金色。

城楼高耸,旌旗招展,一种无形,令人窒息的帝都威压扑面而来。

在城外接官亭,兵部一名员外郎带着几名胥吏已等候多时,脸上带着例行公事的淡漠。

那员外郎身着浅绿色官袍,面容白净,看着这支更像是从地狱逃出来的残兵败将,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程式化地拱了拱手,态度带着京官,居高临下的疏离与不耐。

核验身份文书,清点人数,记录伤情,胥吏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语气平淡地询问着各种细节,仿佛在清点货物。

员外郎对李骁“仁勇校尉”的散官身份和哥舒翰加盖大印的报捷文书并无异议,但当他的目光扫过担架上昏迷不醒,浑身散发着药味和腐肉味的孙二狗等人时,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和推诿。

“李校尉,按制,伤员的抚恤和赏赐自有章程,兵部会按名册核实后发放,至于医治之事,驿馆附近亦有医馆可去,价钱倒也公道。”

他的暗示很清楚,朝廷的赏赐和抚恤会按规矩来,但额外的照顾、尤其是耗费巨大的诊治,没有。

边军的命,在长安官看来,似乎并不那么值钱。

李骁的左手猛地握紧,臂上的伤处因此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刺痛,这股疼痛反而让他压下了心头骤然窜起的,几乎要催动“斩机”刀嗡鸣的暴戾火气。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平稳却带着沙场带来,不容置疑的铁血力度。

“有劳员外郎,然我等为国征战,弟兄伤重若此,非寻常江湖郎中所能治,在下恳请兵部行文,准我等重伤弟兄入太医署诊治,此乃陛下天恩曾允诺于边军将士之事,哥舒节度使报捷文中亦有提及,还望员外郎体恤下情,代为呈请。”

那员外郎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边军校尉如此坚持。

且抬出了皇帝和节度使,面色略显不豫,却又不敢直接驳回,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声。

“此事,非同小可,需按流程上报,容后再议,且先安顿下来再说。”

便算是打发过去。

通过高大森严的城门洞,长安的繁华与喧嚣如同滔天巨浪般扑面而来,瞬间将这支渺小的队伍吞没。

朱雀大街宽阔笔直,足以容纳十数匹骏马并行,路面平整如砥;东西两市人声鼎沸,各色商品琳琅满目,胡商汉贾云集;坊墙之内不时传出悠扬的丝竹声与隐约的欢笑。

这幅极致的盛世画卷,对于刚从尸山血海,断壁残垣中爬出来的李骁和他的部下而言,光怪陆离得近乎虚幻,充满了刺眼的色彩和令人不安的活力。

巨大的落差感猛烈冲击着每一个人,他们牵着瘦马,抬着担架,沉默地行走在这片汹涌的繁华之中,仿佛一群误入仙境的孤魂野鬼,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兵部指定的驿馆位于长安城金光门内附近一处略显偏僻的坊角,条件简陋,屋舍低矮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但总算有了一个可以暂时遮风挡雨的落脚点,相较于荒野破庙,已是天堂。

安顿下伤员后,李骁立刻掏出所剩无几的铜钱,催促驿丞代为尽快寻访靠谱的医者,又派伤势稍轻,为人稳重的老蔫巴拿着兵部的文书,再次前往皇城方向的兵部衙门催促太医署之事。

次日,李骁换上一身稍干净的军中旧袍,独自一人前往皇城脚下的兵部衙门办理正式的功绩勘验与赏赐领取手续。

衙门里人头攒动,各军各道因功入京的军官、胥吏、怀揣各种文书的人挤满了廨房院落,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汁、汗水和一种焦灼等待的气息。

流程繁琐至极,文书堆积如山。

李骁按规矩递上文书,便被一名面无表情的小吏随手一指,告知在一旁廊下等候叫名。

这一等便是大半日。

他倚着冰冷的廊柱,听着周围其他军官的交谈。

有人高谈阔论,唾沫横飞地吹嘘战功,如何斩将夺旗,也有人面色焦虑,低声抱怨吏部考功司或兵部职方司办事拖拉,索要好处。

偶尔,他能听到“石堡城”三个字飘入耳中,伴随着几道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有好奇,有审视,有难以置信,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与嫉妒。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不远处低声议论。

“瞧见没?那个,便是那个李骁?”

“说是石堡城第一个爬上去的,勇猛得不像人。”

“哼,凉州来的蛮子,听闻是混血,在老家就惹事生非。”

“勇猛?我看是煞气重,部下死伤殆尽,就他活下来,还升了官,啧啧。”

这些零碎恶毒的话语像冰冷的毒针,悄无声息地刺入他的耳中。

他顿时明白,凉州那边,王氏的污水,已经先他一步,通过某种隐秘的渠道,泼到了长安,试图在他还未站稳脚跟时,就先污了他的名声。

他依旧沉默地站着,如同一块被遗忘在角落里的石头,唯有左拳在袖中悄然握紧。

直到日头偏西,一名胥吏才慢悠悠地拿着文书出来,拖长了声调叫到他的名字。

“哪个是陇右来的仁勇校尉李骁,过来画押!”

李骁走上前。

那胥吏翻看着他的文书,眼皮也不抬,拖长了声调,带着一种刻意刁难的懒散。

“李校尉?石堡城先登之功,斩首多少?哦,自己没记录,部下伤亡,啧,这赏赐和抚恤的数额,还需再核计核计,尤其是那几个重伤的,能否算作战功,尚需时日。”

他的话未说完,李骁一直压抑的怒火与杀意终于找到了缝隙。

他并未咆哮,只是上前一步,左手猛地按在对方案几之上,身体前倾,那双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淬炼得如同寒冰深渊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名胥吏。

一股沙场特有,冰冷而暴戾的煞气如同实质般瞬间弥漫开来,廨房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旁边几个原本漫不经心的胥吏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某与麾下将士,在石堡城血战之时,攀悬崖,挡滚木,面对数倍之敌,用命去填那条通往城门的路时,你在何处?”

李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冷的铁珠砸落地面,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功,便是功。伤,便是伤,首级数,当时只顾着杀人保命,谁去割耳朵,破城绩,文书印信俱全,哥舒节度使、王忠嗣节度使皆可作证,一字不易,若兵部核计不清,某便只好去敲响登闻鼓,请圣人御前,亲自核计,看看这长安的官衙,是不是比石堡城的悬崖还难攀!”

那胥吏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更是让他两股战战,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嘈杂声也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目光聚焦过来,带着惊疑与审视。

一名主事模样的官员闻声快步走来,一面厉声呵斥那胥吏“办事糊涂”。

一面对李骁挤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语气缓和了许多。

“李校尉息怒,息怒,恤定然足额发放,太医署之事,下官这便亲自去催请,断不会让将士们寒心。”

手续这才得以继续办理下去。

李骁拿着终于办好的回执,走出兵部衙门时,夕阳已彻底沉入西山,皇城的阴影吞噬了街道。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在暮色中更显森严的官衙大门,朱漆重门,石狮肃穆,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他并不知道,从他踏入长安城门的那一刻起,来自各方的视线就已悄然落在他这支残兵和他人身上。

哥舒翰的人,王忠嗣的旧部,宰相李林甫的眼线,以及那些通过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早已接收到凉州王氏来信的世家权贵。

都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评估着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以及他们那个同样伤痕累累,却如孤狼般警惕,带着边塞血腥气的年轻校尉。

长安的水,远比石堡城的悬崖更深,更冷,更浑浊,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而他这把刚刚淬火、染血归来的刀,能否在这深水中劈开一条生路,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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