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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西出阳关入长安,无故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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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一名身着,湖蓝色绸缎长袍的中年管事,快步迎出,远远便拱手笑道。

“可是李游骑将军当面,在下杨府管事杨安,奉大夫之命,特来迎候。将军一路辛苦,快请进,快请进!”

态度热情周到,与门房先前的怠慢判若两人。

李骁抱拳还礼,神色平静。

“有劳杨管事。”

他示意老兵在府外等候。

老兵悄无声息地退入府门旁车马的阴影里,与那些华丽的鞍鞯,健硕的骏马融为一体,毫不显眼。

一入府门,即便是以李骁的沉稳,心中也不由得凛然。

迎面是一座巨大的汉白玉影壁,上面以极高超的技艺浮雕着云海仙山,龙凤呈祥的图案,线条流畅,气势磅礴。

绕过影壁,数进庭院层层递进,一眼望不到头。

回廊曲折,朱漆廊柱需一人合抱,梁枋上绘满金碧辉煌的彩画,内容皆是珍禽异兽、仙草奇葩。

脚下铺设的是产自江南、专供宫廷的“金砖”,质地细腻,光可鉴人,行走其上,几可照见人影。

庭院中,不仅有名贵的松柏、牡丹,更有从岭南快马加鞭运来的奇花异草。

假山怪石皆是从太湖千里迢迢运来的精品,形态奇崛。

引来的活水在玉石砌成的渠道中潺潺流动,水声清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而持久的异香,那是价比黄金的龙涎香,只在最顶级的权贵府邸中才能闻到。

往来侍奉的侍女,皆身着轻薄如烟的越罗蜀锦,梳着时兴的高髻,簪着步摇金钗,容颜秀丽,步履轻盈,悄无声息,如同壁画上走下的飞天。

这与边镇军士粗粝的生活,无名军镇那土坯营房和能硌掉牙的粗粟饭,形成了云泥之别,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李骁面色沉静如水,目光平稳地扫过这一切,将所有因强烈,对比而产生的震动,都死死压在心底。

杨安管事将李骁引至,一间极为轩敞华丽的书房。

此处并非接待外客的正厅,显示出此次会见的私密性质。

书房内,紫檀木的大书案宽大厚重,上面摆放着白玉雕成的笔山,犀角雕琢的笔筒,一方巨大的端溪老坑砚。

砚旁是一块带有金星的李廷珪墨,还有几卷摊开的文书。

角落立着一尊造型古朴的鎏金狻猊香炉,口中吐出袅袅的瑞脑香烟。

四壁书架直抵雕花承尘,摆满了线装书卷和各式古玩玉器,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和笔力遒劲的书法条幅,皆出自名家手笔。

地上铺着,来自波斯的吉祥纹样地毯,踩上去柔软无声。

杨国忠身着一件玄色暗纹团花蜀锦袍,腰束嵌玉革带,并未戴冠,随意地坐在书案后一张铺着白虎皮的宽大坐榻上。

见到李骁进来,他并未起身,只是随意地抬了抬手。

指了指书案旁一张,铺设着西域绒毯的紫檀木胡床,语气带着一种居于权力顶峰者特有的慵懒与疏离。

“李骁来了,不必多礼,坐吧,河西道远,一路风霜,辛苦了。”

李骁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动作干脆利落,带着边军特有的硬朗。

“末将李骁,参见杨大夫,为国戍边,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他依言在胡床上坐下,腰背自然挺直,姿态沉稳,并无寻常边将,见到当朝显贵时的局促或谄媚。

杨国忠倚在榻上,细细地打量着李骁,目光在他年轻,却已显刚毅的脸上停留。

“你在河西,做的好大事,阵斩吐蕃酋首扎西顿珠,肃清军中蠹虫陈元礼,王节度使在送往京城的奏章里,对你可是不吝赞誉之词,连圣人。”

他略一停顿,目光微抬,仿佛望向皇宫方向。

“都已然问你的名字。”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依旧平淡。

“不过,李骁啊,长安,不比边关,这里的水,深不见底,有些规矩,要学着懂,有些界限,要记得守。”

李骁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平静如同深潭。

“末将愚钝,只知恪尽职守,上报君恩,下安黎庶,边镇行事,皆依《大唐律》与节度使府法令而行,不敢有违,至于长安规矩,末将初来乍到,还请杨大夫不吝指点。”

他话语清晰,将自己定位为忠于王事,依法行事的边将。

既回应了杨国忠的“夸奖”,也接下了他的“提醒”,却并未明确附和其“规矩”之说。

杨国忠对李骁的应对不置可否,他伸出保养得极好,戴着翡翠扳指的手,端起手边一只邢窑白瓷杯。

轻轻抿了一口其中碧绿的茶汤,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王忠嗣,确是难得的将才,治军有方,勇冠三军,这一点,朝野共知。”

他放下茶杯。

“然,为将者,有时亦需懂得变通,边镇那些世家、豪强,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一味猛火急攻所能化解?”

他话语间,隐隐将王忠嗣与地方势力的矛盾,归咎于王忠嗣的“不懂变通”。

接着,他声音压低了些,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姿态。

“况且,王节度与东宫过往从密,圣人心中,未必没有考量,李骁此番面圣,陈述边情,呈报证据,乃是人臣本分,至于朝中其他事宜,心中自有衡量即可。”

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盯住猎物的隼。

“你是我看好的人,在圣人面前,我自然会为你说话,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明确的警示意味。

“李林甫李相国,及其门下党羽,素来与边将不睦,尤其不喜王节度这等,与东宫关系匪浅之人。”

“你此番入京,他们必定会紧紧盯着你,寻你的错处,你要小心应对,谨言慎行,莫要授人以柄。”

这番话,既是提醒长安官场的险恶,也是警告李骁不要站错队。

李骁沉默了片刻,书房内只剩下瑞脑香在香炉中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那袅袅青烟升腾变幻的姿态。

他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着杨国忠,声音平稳而清晰。

“末将深受国恩,唯知效忠陛下,恪守臣节,守土安民,朝堂纷争,非边将所能置喙,亦非末将所愿卷入。”

他话语清晰,先摆明了自己的底线。

只忠于皇帝。

随即,他语气稍稍放缓,带着适当的恭敬。

“然,杨大夫今日提点之恩,维护之意,骁,虽愚钝,亦感念于心,不敢或忘。”

这话既明确了自己的立场,又给了杨国忠足够的面子,且并未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承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杨国忠盯着李骁看了半晌,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身体向后靠回白虎皮榻中,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也随之散去几分。

“好,好一个效忠陛下,恪守臣节。”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扬声向门外吩咐道。

“杨安,摆饭吧,为李骁接风洗尘。”

所谓的“便饭”,依旧极尽奢华之能事。

食案是紫檀木嵌螺钿的,器皿非金即玉,或是来自大食的晶莹玻璃器。

菜肴更是水陆珍馐毕陈,许多连李骁都未曾见过,还有各种巧夺天工的花色点心。

侍酒的侍女身着轻绡,体态风流,动作优雅地为两人,斟满琥珀色的三勒浆。

席间,杨国忠不再谈论朝政边事,而是看似随意地问起河西的风土人情,吐蕃的骑兵战术,塞外的奇异见闻。

李骁谨慎应对,言辞简练,只陈述事实,不加评判。

杨国忠则时而点头,时而插话点评两句,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李骁。

仿佛在透过这些边塞琐事,进一步审视着这个年轻的边将。

宴席终了,侍者撤下残席,奉上香茗。

杨国忠这才仿佛想起什么,对杨安示意了一下。

很快,杨安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精致锦盒回来。

杨国忠亲手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套文房四宝。

两支品相极佳的湖州紫毫笔,一方雕刻着云龙纹的端溪老坑砚,一块李廷珪墨,以及几匹价值百金的江南顶级缭绫。

“一点心意,李骁面圣之时,或能用上。”

杨国忠将锦盒推向李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在长安,门面功夫,有时候比真刀真枪还要紧,圣人,也是喜欢体面人的。”

李骁心知这既是示恩拉拢,也是暗示他需要在皇帝面前维持一个符合“儒将”身份,而非仅有悍勇的形象。

他略一沉吟,便站起身,躬身双手接过锦盒,态度恭谨而不过分卑微。

“多谢杨大夫厚赐,末将愧领,定不负大夫期望,谨守臣节,光大门楣。”

离开杨府,长安城的夜空被无数灯火和歌楼酒肆的喧嚣映照得一片昏黄迷离,早已失去了边关星月的清澈与宁静。

街道上依旧车马辚辚,人声隐约,这座帝国的心脏仿佛永不疲惫地跳动着。

老兵如同鬼魅般从街角的阴影中浮现,无声地跟在李骁身后半步的位置。

“宴无好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声音低低传来,只有李骁能听清。

李骁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摩挲着怀中锦盒。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手再次抚过腰间“斩机”那粗麻布包裹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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