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反客为主（2/2）
只见黄宗羲面带从容的微笑，仿佛只是送来一件寻常礼物，拱手道：“武都统使，此贼郑永叙，狼子野心，竟敢妄图游说陛下，行那离间宗藩、祸乱安南之举，实乃大逆不道！陛下闻之，龙颜震怒，当场下令将此逆贼正法！特命微臣将其首级献上，还请都统使转告郑主，我大明皇帝绝无半分插手安南内政之意，一心只为南下讨逆，与郑主共灭阮氏。此心，日月可鉴！”
武元甲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动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个极其尴尬的笑容，心中的杀机和部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他干笑两声，回道：“陛下真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此真乃我安南之福，郑主定然欣慰！”
他目光闪烁，紧紧盯着黄宗羲，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同时试探性地问道：“黄尚书处置果断，令人佩服。却不知这逆贼伏法之前，可曾交代有何同党，或是否拿出了什么蛊惑人心的信物？”
他刻意在“信物”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几乎已经挑明。
黄宗羲心中冷笑，如果说之前对郑永叙的身份和“衣带诏”的真伪尚有几分疑虑，那么武元甲此刻急不可耐的追问，几乎坐实了这就是一个试探的圈套。那“衣带诏”恐怕本身就是郑梉抛出来，测试朱由榔忠诚度的催命符！
他心念电转，那份盖有安南王真玺的“衣带诏”是真是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绝不能轻易交出去。这东西握在手中，未来或许就是一张可以翻盘的牌。
于是他故作恍然，轻轻拍了下额头，笑道：“哎呀，若非都统使提醒，本官险些忘了。此逆贼确曾拿出一份所谓的‘伪诏’，言辞荒谬，不堪入目。当时帐内混乱，陛下盛怒，也不知那东西被侍卫们收拾时，有没有顺手扔进火盆里烧掉了……”
“万万不可！”武元甲一听，顿时急了，脱口而出。
“那‘衣带诏’若是真品，上面可是盖着安南国王的金印，乃是黎氏王统的象征，岂能毁去？”
即便这是郑主设的局，这“道具”也必须回收。他连忙道：“黄尚书，此物乃是郑永叙构陷王室、蛊惑人心的重要物证，必须呈交郑主御览！还请黄尚书务必帮忙寻回！”
黄宗羲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顺势而为，做出郑重其事的样子：“都统使言之有理，此等要物，确需谨慎处置。本官回去定当仔细查找。”
他话锋一转，发出了邀请：“另外，陛下正好欲与都统使商讨战法。阮氏在顺化一带经营日久，城防坚固，非有良策不可轻破。陛下深知都统使熟知地理，精通兵略，特请都统使移步御营，共同商议破敌之策。”
武元甲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只身前往朱由榔的大营，虽然有一些风险。但他转念一想，朱由榔刚刚斩杀了“劝进”的郑永叙，明确表态不干涉内政，此刻邀请自己商议共同的敌人——阮主的战术，若断然拒绝，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更重要的是，攻打阮氏的老巢顺化，确实需要朱由榔麾下那些悍勇的狼兵作为前锋去啃硬骨头，此刻不宜翻脸。
权衡利弊后，武元甲脸上的戒备稍稍放松，抱拳道：“陛下相召，商议军国大事，末将岂敢不从？请黄尚书先行回禀，末将安排一下营中防务，随后便至！”
御帐之内，烛火通明，看似一场寻常的军议。
朱由榔端坐主位，面色平静，长纳、黄宗羲分坐两侧。下方，五府都统使武元甲带着几名心腹将领，正对着地图侃侃而谈，分析着攻打顺化的策略。他虽心存戒备，但见帐内并无异状，且讨论的确实是南下军事，戒心便也渐渐放松。
“故而我军当以精锐先锋，强渡香江，直捣阮逆伪宫……”武元甲手指地图，语气笃定。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朱由榔突然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惊雷，响彻大帐！
不等武元甲及其手下反应过来，帐幕之后、阴影之中，瞬间涌出数十名如狼似虎的广西狼兵和锦衣卫！他们刀光闪动，直扑武元甲等人！
“朱由榔！你敢——”武元甲目眦欲裂，拔刀欲抗，但他身边的亲信在猝不及防之下，已被砍翻在地。长纳更是亲自出手，手中厚重的蛮刀带着风声，势大力沉地劈向武元甲。武
元甲武艺虽也不凡，但在帐内狭小空间，又被多人围攻，勉强抵挡几下，便被长纳一刀劈中肩胛，惨叫着倒地，旋即被乱刀砍死！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郑梉安插在军中的这颗钉子及其核心党羽，便被彻底拔除。
帐内血腥气弥漫，朱由榔强忍着不适，在长纳和黄宗羲的护卫下，大步走出御帐。帐外，闻讯赶来的安南军中高级将领已被朱由榔的部队“请”到了校场，周围火把林立，甲士环伺，气氛肃杀。
朱由榔登上高台，目光扫过
“安南的将士们！朕乃大明天子！”
他高举手中那份染血的帛书，在火把照耀下，安南王的金印清晰可见：
“此乃尔国君主，安南王黎维佑之衣带血诏！郑梉逆贼，欺君罔上，把持朝政，屠戮忠良，人神共愤！安南王泣血恳朕，兴义师，讨国贼，清君侧，还政于黎氏！”
他声泪俱下，将郑梉的罪状与黎真宗的“悲愿”慷慨陈词。
台下安南将领一片哗然，有人不信，有人惊疑，也有人眼中燃起怒火。
很快，几名资历较老、曾见过国印的安南将领被带到台前，仔细验看那份诏书。他们反复辨认后，纷纷跪倒在地，颤声道：
“是……是大王金印！是真诏！”
“郑贼！果然是国贼！”
“我等愿奉诏讨逆！”
有了这些将领的确认，再加上武元甲已死，群龙无首，校场上的安南军士卒大多本就对黎氏怀有旧情，此刻见有“大明天子”和“安南王诏书”主持大局，纷纷丢弃兵器，跪伏在地：
“愿随天子，讨伐国贼！”
“清君侧！还政大王！”
几乎兵不血刃，朱由榔一举掌控了这支两万人的安南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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