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明军入安南（2/2）
酒过三巡，郑梉见时机已到，轻轻挥了挥手。
陪酒的大臣、舞姬乐师立刻识趣地悄然退下，大殿内只剩下他与刘国轩及少数贴身护卫。
刹那间，郑梉脸上的谄媚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悲愤交加的表情，他几乎声泪俱下地哭诉道：
“刘天使！实不相瞒啊！当初那朱由榔逃来，微臣本是力主将其拒之门外，以免得罪天朝！无奈……无奈我王年幼，被小人蛊惑，非要迎他入朝，说什么可借其兵力平定南方阮逆！微臣人微言轻，苦苦劝谏无效，心灰意冷之下，只得……只得称病不出，拒绝迎接那伪帝入城，以示抗议啊……呜呜……”
刘国轩听着他的表演，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怒容，将手中酒杯重重地顿在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好一个黎维佑！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公然收容我朝钦犯，对抗天威！此事本使定要如实奏明皇上，罢了他的安南王位！”
郑梉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强压心中狂喜，拍了拍手。立刻有士兵费力地抬上十个沉甸甸的大木箱。郑梉亲自上前，打开其中一个箱盖。
刹那间，整个大殿都被映照得金碧辉煌！里面竟是满满一箱铸造精美的金锭！
“刘天使一路辛苦，此乃我安南的一点小小‘特产’，不成敬意，还望天使笑纳，在天子面前，多多为我安南……哦不，为下臣美言几句。”
郑梉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只要天子能废黜黎维佑，臣，郑梉，愿世代为大明守土，年年加倍纳贡，永世侍奉大明天子，绝无二心！”
刘国轩看着那耀眼的金光，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慢悠悠地说道：“郑主既然如此有诚意，那本使也不妨跟你交个底。”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此次本使前来，的确是奉旨问罪。这收容伪帝的罪名，自然是由黎氏来顶。不过，即便撤了黎维佑，按照我大明祖制与惯例，这新任的安南王，多半还是要从黎氏宗族中挑选一位……”
听到这话，郑梉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付出了这么多，岂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他毫不犹豫，再次用力挥手。很快，又是十箱同样沉重的“安南特产”被抬了上来，与之前的并排放在一起，二十箱金银，几乎占满了大殿中央。
郑梉的腰弯得更低了，语气近乎哀求：“还请天使……务必赐教！为下臣指点一条明路！”
刘国轩看着这堆积如山的财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捋了捋短须，终于说出了最终的条件：
“郑主果然是明白人，快人快语！既然如此，本使就给你指条通天大道——若是你能亲自发兵，擒杀伪帝朱由榔，将其首级（或押解）献于京师！再经过本使回朝之后的一番‘打点’运作，本使可以向你保证，陛下龙心大悦之下，必会册封你为新的安南国王！让你名正言顺，取代黎氏！”
郑梉闻言，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苦笑道：“天使有所不知啊！那朱由榔麾下原本就有数千能征善战的广西狼兵，凶悍无比。如今他又窃据顺化，与黎维佑那小儿勾结，掌控了数万安南军，声势浩大！微臣……微臣守住这升龙基业尚可，但要远征顺化，生擒伪帝，实在是……力有不逮啊……”
刘国轩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知道对方是想借刀杀人，自己不出力。他装作沉吟片刻，面露难色道：
“这就难办了……若是郑主无力自行讨逆，那就只有……奏请我天朝大军，亲自进入安南，代为剿匪了！”
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郑梉的表情，然后才慢悠悠地说出最关键的一句：
“只是……我天朝王师劳师远征，这一路上的军费粮饷，犒赏三军之资，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郑梉一听，立刻明白了潜台词——大明愿意出兵，但安南必须承担所有费用。这虽然肉痛，但比起自己出兵损兵折将，以及无法获得王位的风险，这无疑是代价最小的选择！
他立刻拍着胸脯，斩钉截铁地保证：
“天使尽管放心！天朝大军为我安南平叛，一切花销，自然由下臣一力承担！粮草、军饷、犒赏，下臣必定准备得妥妥当当，包管让天兵满意，让天使您……也满意！”
大明王师的行动迅如雷霆。很快，两路大军便以“讨逆护藩”的名义，浩荡开入安南境内。
一路，由平南侯李来亨亲率一万精锐步骑，自镇南关南下，旌旗蔽日，刀甲鲜明，沿着官道经谅山直逼安南都城升龙。铁蹄踏碎山林的寂静，军容之盛，让沿途安南守军望风胆寒，不敢有丝毫阻拦。
另一路，则由水师统帅施琅率领，庞大的舰队驶入北部湾，直扑白藤江口。然而，此时正值冬季枯水期，白藤江水位下降，大型战舰无法溯江而上。施琅当机立断，命主力舰队在入海口戒备，自己亲率数千水师陆战队，换乘数百艘轻捷的快船、舢板，如同灵活的鱼群，沿着江水逆流而上，兵锋直指升龙侧翼。
水陆两路明军，如同两只巨大的铁钳，对升龙城形成了夹击之势。
站在升龙城头，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的明军营寨和江面上穿梭不断的明军小船，郑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明军来得太快，军容如此鼎盛，远超他的预期。
一种引狼入室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头。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刘国轩又一次“适时”地出现在了升龙城，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郑都元帅，哦不，未来的安南王殿下！”
刘国轩的语气带着讥讽：“平南侯亲率天兵已至城下，此刻不赶紧出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更待何时？”
“莫非这到了嘴边儿的安南王位，你又不想要了？”
刘国轩的催促如同魔咒，再次点燃了郑梉内心深处对王位的极致渴望，暂时压过了那丝疑虑。他心想，自己已献上巨额军费，与大明合作剿灭朱由榔是既定策略，明军或许只是展现武力，以确保行动顺利。此刻若退缩，前功尽弃！
在权欲的驱使下，郑梉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命令打开城门，他亲自带着一众文武官员，抬着犒军的酒肉，前往城外的明军大营“劳军”。
然而，一踏入明军戒备森严、杀气腾腾的大营，郑梉就感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高踞帅帐之上的平南侯李来亨，面色冷峻，目光如刀，丝毫没有前几日刘国轩所带来的“和气”。
郑梉强压不安，上前一步，满脸堆笑，正准备躬身行礼：“下臣郑梉，参见平南侯爷，侯爷远来辛苦，下臣特备……”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来亨猛地一拍案几，声如惊雷，厉声打断了他：
“大胆郑梉！尔身为安南臣子，世受黎氏国恩，竟敢幽禁国君，欺君罔上！更兼勾结伪帝朱由榔，祸乱藩邦，罪证确凿，实乃国贼！安南今日之乱，皆由你起！来人呐！”
帐外如狼似虎的刀斧手应声涌入！
“将此逆贼给本侯拿下，就地处斩，以正典刑！”
“侯爷！冤枉！刘天使！你……”
郑梉惊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猛地看向一旁的刘国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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