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王府赏花宴的试探（2/2）

她话锋轻轻一转，似是无意中提起：“说来也巧，我娘家有一远房侄女，今年刚及笄，性子最是温婉贤淑，知书达理，也略通些诗文。其父现任一郡太守，家门也算清贵。那孩子心气高，等闲人家瞧不上，倒是对郎君这般凭自身才学闯出一片天的少年英杰颇为仰慕…”

她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只拿眼含笑看着陆昶，意思却再明白不过。这已几乎是赤裸裸的联姻暗示，且给出的条件极具诱惑——一个太守之女，王夫人的娘家侄女，若能结成姻亲，陆昶便算半只脚踏入了高门圈子，能获得实实在在的奥援。

场间顿时安静下来，连一旁看似争论的王坦之等人也竖起了耳朵。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陆昶身上。

陆昶心中警铃大作，面色却依旧如常。他放下酒杯，起身，对着王夫人深深一揖，语气诚恳却无比清晰：

“夫人厚爱，昶感激涕零，铭感五内。然昶家世寒微，孑然一身，如今虽蒙朝廷恩典，赐此微末前程，实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才疏学浅，有负圣恩。功业未立，家室未定，实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高攀名门淑女，耽误佳人前程。”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稳：“昶虽不才，亦知男儿当先国后家。如今胡尘未靖，天下未安，昶唯思竭尽驽钝，报效朝廷，以尽人臣之本分。至于家室之念，非所敢望也。还望夫人体谅。”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先是谦逊自贬，再抬出“报效朝廷”的大义，彻底堵死了所有联姻的可能，既全了王夫人的面子，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志向与拒绝。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自然，只是那笑意淡了许多：“郎君志存高远，实在令人敬佩。既如此，倒是妾身唐突了。”她不再多言，又闲话两句，便借口园中事忙，起身离去。

她走后，席间的气氛便有些微妙地冷了下来。王坦之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又稍坐片刻，陆昶便起身告辞。王彪之并未再露面，由王坦之代为送客，态度客气而疏离。

走出王府那朱漆大门，重回阳光之下，陆昶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方才那看似风花雪月的宴席，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春狩林间面对野猪的獠牙。

王府的橄榄枝，裹着蜜糖，内里却是精准的政治算计与吞并。他若接下，或许能得一时的助力，却必将失去独立的立场，彻底沦为王氏附庸，这与他的志向背道而驰。

马车驶离乌衣巷，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森严的门第。

“联姻…笼络…”他心中冷笑，“这便是高门的手段么？可惜，我陆昶之路，岂是尔等所能轻易框定。”

他知道，拒绝了王家，前路必将更加艰难。但他握紧了袖中的手，目光望向远处秘书省的方向，眼神依旧坚定。

攀附之门已闭，风云之路方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