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惩恶（2/2）

“雪里蛟”彻底沉默了，巨大的身躯在马上微微晃动，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之战。投靠官府？这对于一个与官府为敌多年、手下还有血债的人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但继续为寇？看这新太守的手段和决心，恐怕日子会越来越难熬，而且部下良莠不齐，迟早再出大乱子。更何况，对方给出的“戴罪立功”、“搏个出身”的可能性，像黑暗中透进的一丝光，对他这种被逼走投无路却未必甘愿一生为匪的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良久，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盯住陆昶：“陆太守！你此言当真？真能给我和兄弟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本官一言九鼎。”陆昶目光坦然与之对视，“但前提是，交出首犯，承诺守法，并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的价值。”

“雪里蛟”又沉默了半晌，最终，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一挥手，指向跪在地上的疤脸刘，声音沙哑而痛苦：“捆起来！交给官府！”

他手下匪众一阵骚动，但无人敢违抗。

“大哥！”

“大哥不可啊！”

疤脸刘绝望地嘶吼。

“雪里蛟”闭上眼，狠心不再看他。几个忠于“雪里蛟”的悍匪上前，将瘫软如泥的疤脸刘捆了个结实。

“雪里蛟”这才重新看向陆昶，抱拳道：“陆太守！人，某交了！某…‘雪里蛟’…愿信你一次！愿率麾下弟兄，为太守效犬马之劳，戴罪立功！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这话说得艰难，却掷地有声。

陆昶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知道这第一步险棋，算是走成了。他面色不变，颔首道：“好！既如此，便暂记你一功。此人本官带走依法处置。这些被掳女子，由你派人护送，安全送回原籍，不得有误！那些军械，全部没收充公！”

“是！”“雪里蛟”抱拳领命，立刻指派得力人手去办。

陆昶又道：“今日之事，暂且保密。你部暂回原处，约束人马，听候指令。届时，自会有人与你联系。”

他需要时间观察和消化这股力量，不能立刻将其纳入体系。

“雪里蛟”再次应下。

一场即将爆发的血战，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暂时化解。官军收队，押着面如死灰的疤脸刘，带着没收的军械和被解救的女子，缓缓退出谷道。

谢玄跟在陆昶身边，回头望了一眼依旧立马于山坡上、身影显得有几分孤寂的“雪里蛟”，忍不住低声道：“陆兄，此人…真能信吗？”

陆昶目光深邃，望着前方雪路，缓缓道：“信与不信，不在其言，而在其行，更在于我等能否始终掌控大局，使其叛之无益，甚至自取灭亡。此乃‘制衡’之道。今日种下一因，且看日后能结出何等果实吧。”

雪谷之外，天地依旧苍茫。收服“雪里蛟”，只是踏出的第一步，前方等待着陆昶的，是更加复杂莫测的东海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