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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云娘子的琵琶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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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当她带着我的手,按上某个品柱时,一种模糊的熟悉感,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某些音位,我仿佛无需费力记忆,手指便能自行寻到;某些简单的旋律,她示范一遍,我的手上便能模仿出五六分相似。

云娘子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温和:“怪道贾姨说娘子病后开了窍,这乐感,竟似比从前更灵透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并非“开窍”。这感觉,与学习写字、行走时的状态如出一辙——是林晓的意识,如同一把钥匙,正在缓慢地打开这具身体里,属于苏小小的、尘封的记忆宝库。两种记忆,两个灵魂的感知,正试图在这琵琶弦上,找到共鸣的频率。

休息时,云娘子小口喝着贾姨准备的姜茶,目光偶尔飘向窗外迷蒙的西湖。雨丝斜织,将远山近水都笼在一片灰白的纱幕里。

“这西湖的雨啊,下起来就没个完。”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种听天由命的淡然,“像极了我们这些人的人生,起起落落,都由不得自己。”

我看着她娴静的侧脸,忍不住问道:“云娘子是钱塘本地人么?”

她摇了摇头,唇角牵起一丝微涩的弧度:“原是扬州人。家里原是开绣坊的,后来……遭了官司,败落了。没奈何,才入了这行当。”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却骗不了人。

扬州,绣坊,官司。寥寥数语,背后或许是一场倾家荡产的变故,一个女子被迫坠入风尘的无奈。我忽然想起现代那些为了生计,在直播间里强颜欢笑的主播,她们的眼神里,有时也会闪过类似的神情。时代不同,困境却如此相似。

“不过,这琵琶倒是陪了我这么多年。”她收回目光,轻轻抚过琴弦,眼神变得温柔了些,“喜怒哀乐,都可对它言说。有时觉得,它比人更懂冷暖。”

她又教了我一会儿,主要是基本的指法和一首极其简单的《江南弄》。直到天色渐晚,雨势稍歇,她才起身告辞。贾姨照例奉上酬劳,她推辞一番,最终收下,依旧是那副客气而疏离的样子。

抱着琵琶离开小院时,她回头对我笑了笑:“小小娘子若有闲,可多练习轮指。琴音如人心,需得时常拂拭,才不至喑哑。”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藕荷色的身影消失在湿漉漉的巷口,怀里似乎还残留着琵琶沉实的触感和丝弦冰凉的质感。空气中,仿佛还有那零落的、不成调的音符在微微震颤。

贾姨走过来,轻声问:“累了吧?云娘子……教得可还尽心?”

“她教得很好。”我说,心里却想着她那句“琴音如人心,需得时常拂拭”。

我走回堂屋,看着方才云娘子坐过的位置。这个时代对云娘子这样的女子并不宽容,可她依旧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那点与琵琶为伴的、微小的尊严与热爱。

那么我呢?我拥有着苏小小的躯壳,知晓她既定的悲剧,我该如何拂拭自己的心,才能在这短暂的数年光阴里,奏出一曲不负此生、亦不负林晓这一场奇遇的乐章?

窗外的雨又开始密了起来,敲打着窗纸,声声入耳。我下意识地模仿着云娘子的手势,在空气中虚虚地轮指。指尖划过虚无,带不起任何声响,但那渴望发出自己声音的冲动,却如同春泥下的草芽,悄然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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