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空谷足音（中）（1/2）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脑中一片空白。

竟然是他？！

那张在市集上让我恍惚想起现代偶像的脸，此刻在深山斜阳的映照下，更添了几分真实与……惊艳。他比那日隔着人群远远一瞥，显得更加清晰。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流畅而有力，组合在一起，确实有七八分张彬彬古装时的神韵，尤其是那份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清俊与明朗。

但他只是像，终究不是那个屏幕里的人。他的眼神更温润，少了几分嬴政的霸戾，多了几分属于这个时代的书卷气与……一种难言的洒脱。

我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方才跳舞时的狂放不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抓包的窘迫，以及面对陌生男子的警惕。虽然……他长得确实很好看。

那公子见我愣住，从巨石上轻盈地跳了下来，动作流畅，带着练家子的利落。他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我这边走了几步，在距离我约莫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拱手一礼，姿态优雅，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

“在下顾明允，冒昧打扰姑娘雅兴，实在唐突。方才途径此地，闻听风中有异响，循声而来，无意间见得姑娘仙姿，一时忘形，击节赞叹，还望姑娘海涵。”

他的言辞得体，态度诚恳，眼神清澈，并无丝毫轻浮之意。这让我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许。

顾明允？这名字倒是雅致。我定了定神，敛衽还了一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顾公子言重了。山野之地，原非私属，何来打扰。只是小女子技艺粗陋，贻笑大方了。”

“姑娘过谦了。”顾明允微微一笑，那笑容干净而真诚，仿佛能驱散秋日的寒意，“在下虽不通舞技，却也看得出姑娘方才并非拘于章法，而是心随意动，神与物游。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更难得的是其中那份……自在洒脱之意，令人心折。”

他竟能看出我舞中的“意”？我不由得抬眼仔细打量他。他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年纪，与阮郁相仿，但气质迥然不同。阮郁是内敛的深潭，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而这位顾公子，则像是山间清溪，明澈见底，带着阳光的温度和自然的活力。

“顾公子谬赞了。”我微微垂下眼帘，心中却因他精准的点评而生出一丝知音之感。能看懂舞蹈中情绪的人，或许……也通音律？

“不知姑娘方才起舞，心中所想是何旋律？”顾明允果然问道，眼中带着纯粹的好奇与探讨之意，“在下隐约觉得，姑娘的舞步之中，似乎融合了清商乐的柔曼，又带着些许……胡旋的刚健，甚至还有一丝古琴的旷远，颇为奇妙。”

我心中讶异更甚。他不仅懂，而且听得如此细致！这绝非常人。

“公子耳力惊人。”我如实相告，“小女子只是随心而舞，并未刻意遵循某一曲谱。若说心中所想，或许是这山间风声，松涛韵律，以及……平日所学的一些零碎乐理吧。”

“原来如此。”顾明允眼中光彩更盛，“音律相通，舞乐同源。姑娘能融汇贯通，化为己用，已是极高境界。”他顿了顿，似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在下自幼酷爱音律，尤其痴迷洞箫。方才便是被一阵极为空灵沉静的箫声吸引，才寻至此山。那箫声……可是姑娘所奏？”

他听到了我练箫？我更加意外了。秋先生的茅舍离此地尚有一段距离，且山林阻隔，他能循着箫声找到这附近，这份对音律的敏感和追踪能力，着实不凡。

“正是小女子课前练习，技艺粗浅，让公子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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