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张生初遇小青(2/2)
“风姿独特?”小青觉得这词新鲜,笑意更浓,“怎么个独特法?你说说看。”她存了几分逗弄之心,想看看这书生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张玉堂见她笑靥如花,更是心神摇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认真道:“姑娘莫怪小生言语笨拙。寻常女子,或如弱柳扶风,或如娇花照水。而姑娘却似…却似林间清泉,山间翠竹,灵动自然,英气勃勃,让人见之忘俗。”他这番赞美倒是由心而发,虽略显文绉绉,却并无虚饰。
小青听了,微微一怔。她素来知道自己与凡人女子不同,却从未有人如此清晰直白地道出这种不同,而且还是以赞赏的口吻。她心中那点戏谑之意稍稍褪去,对这书生的观感倒是好了几分。
“你这书生,倒会说话。”小青语气缓和了些,“我姓岑,大家都叫我青姑娘。你叫张玉堂?金华来的?游学?”
“正是正是!”见小青态度缓和,还问起自己,张玉堂心中大喜,连忙答道,“小生在家读书日久,先生常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故而此次出门游学,增广见闻。钱塘人文荟萃,湖山秀美,实乃必来之地。”他顿了顿,鼓起勇气又道,“青姑娘似乎对此地甚为熟悉,不知…不知小生是否有幸,能请姑娘为引,略作游览?也好…也好请教一番风土人情。”他说完,眼神热切又忐忑地望着小青。
小青本欲拒绝,她可没闲工夫陪一个凡人书生游湖。但转念一想,姐姐常说要她多体悟世情,观察人间百态,或许这也算一种?再者,这书生看起来傻乎乎的,颇为有趣,与他同行,或许能听到些不同的见闻。
她略一沉吟,便爽快点头:“也罢,今日我心情好,便带你走走。不过这西湖美景,自在人心,我可不会像说书先生那般给你讲解。”
张玉堂闻言,简直是喜出望外,连声道:“自然自然!能得青姑娘同行,已是小生莫大荣幸!风景自在人心,姑娘此言大妙!”
于是,便出现了颇为引人注目的一幕:一位灵秀动人的绿衣少女,与一位斯文俊秀的白衣书生,并肩行走在西湖畔。书生显得异常兴奋,时而指点山水,吟诵诗词,时而向少女询问些本地习俗传说,虽得到的大多是简洁甚至略带调侃的回答,却依旧乐此不疲。少女则步履轻快,时而对书生的酸腐诗文报以轻笑,时而又会对某些寻常景物流露出远超书生的、近乎本质的见解,令张玉堂啧啧称奇,愈发觉得这位青姑娘深不可测,魅力非凡。
他们乘舟泛于湖上,清风拂面,水波粼粼。张玉堂谈兴甚浓,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虽不免有些纸上谈兵,却热情洋溢,真诚坦率。小青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插一句嘴,往往便能点中要害,或是以一种截然不同的、近乎“妖”的视角看待问题,让张玉堂时而愕然,时而大笑,时而深思。
夕阳西下,湖面铺上一层金红色的粼光。张玉堂将小青送回白府附近(小青只让他送到街口),依依不舍地拱手作别:“今日得遇青姑娘,实乃张玉堂三生有幸。西湖之美,因姑娘而更添十分颜色。不知…不知日后是否还能再见姑娘?”
小青看着眼前这书生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的诚恳脸庞,心中那点新奇之感仍未散去,她摆了摆手,随意道:“有缘自会再见。你快回去吧。”说完,转身便轻盈地消失在巷弄之中。
张玉堂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才缓缓吁出一口气,脸上泛起抑制不住的喜悦与激动,喃喃自语道:“青姑娘…真是奇女子也…”他心中已被那抹鲜活的绿色完全占据,只觉得今日所见湖山胜景,皆不及那人一笑。
而小青回到府中,白素贞恰好打坐完毕,见她面带笑意,不由问道:“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出去这么久。”
小青嘻嘻一笑,倒了杯茶喝下,浑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在湖边遇到个有趣的书生,姓张,从金华来的,傻乎乎的,陪他走了走,说了会儿话。”
白素贞闻言,微微蹙眉,柔声提醒道:“青儿,凡人书生心思复杂,你莫要轻易与之深交,以免徒惹烦恼。”
“知道啦,姐姐。”小青满口答应,“就是个过路的书呆子,我看他有趣才说两句嘛,能有什么烦恼?”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是今日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然而,她并未察觉,在与那张玉堂交谈、漫步的过程中,她心中那种畅快与新奇的感觉,已然悄悄超越了“有趣”的范畴。一种她修行千年都未曾真正体验过的、微妙而陌生的情愫,如同初春的藤蔓,已然在她未曾设防的心湖之畔,悄然探出了第一丝嫩芽。
夜色渐深,小青照例打坐修行,气行周天,圆融无碍。只是不知为何,入定之时,眼前偶尔会闪过那双热切又略带笨拙的、属于书生的眼睛,以及他那句“却似林间清泉,山间翠竹”的赞美,让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心神泛起一丝极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