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玄冥夜话(1/2)
踏入玄冥城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一道无形的界限,从雾气弥漫、水光接天的外部世界,进入了一个沉静、幽深、如同置身于万丈水底龙宫的奇异空间。头顶并非天空,而是一层巨大无比、半透明、流淌着幽蓝色光晕的水系结界,如同倒扣的琉璃碗,将整座巨城笼罩其中。结界光晕流转,映照得城内光线柔和而恒定,分不清白昼黑夜,唯有幽蓝之色永恒。空气湿润清新,却带着一股深水之下的沉重压力,呼吸间肺腑微感凉意。
脚下是宽阔平整的黑色玄武岩街道,石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结界幽光,行走其上,脚步声被某种奇异的力场吸收,显得格外寂静。两侧建筑皆由巨大的黑色石块垒砌而成,风格古朴厚重,屋檐低垂,多雕刻着玄龟、螭吻、霸下等水族异兽的图腾,狰狞中透着威严,沉默地诉说着千年的沧桑。整座城池布局暗合九宫八卦,街道纵横交错,却少见行人,偶有身穿玄黑色服饰的居民匆匆走过,也是步履沉稳,气息内敛,见到府主仪仗,皆垂首躬身,静立道旁,待仪仗过后方默默离去,秩序井然得近乎刻板,缺乏寻常市井的喧闹与生机,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沉寂。
府主张毅亲自引领,穿行于这寂静的巨城之中,最终将三人安置在靠近城池中心区域的一处独立院落——静水轩。轩院不大,围墙高耸,隔绝内外。院内陈设极简,以深色的沉水木与温润的墨玉为主,一桌一椅皆透着古拙大气。最奇特的是院中有一口深潭,潭水幽黑,深不见底,水面平滑如镜,不起丝毫涟漪,倒映着结界幽光,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静谧中透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诡异。轩内早已备好洁净房间与清淡饮食,侍从皆是面容刻板、沉默寡言的黑衣人,行动无声,如同鬼魅。
“三位远来辛苦,且在此安心静养。此轩临近玄冥深潭,水灵之气充沛,于疗伤颇有裨益。晚间,老夫在玄渊阁设宴,为三位接风洗尘。”张毅语气平淡,安排妥当后,并未多留,深深看了潘二郎一眼,便带着随从转身离去。院门并未关闭,但潘二郎的破妄之瞳却能清晰感知到,院外看似空无一物的阴影中,至少潜伏着四道气息沉浑如渊、与这玄冥城地脉隐隐相连的高手气机,如同无形的枷锁,将这座静水轩悄然封锁,看似礼遇,实为软禁。
“哼,好个张毅!表面客气,将我们奉若上宾,实则画地为牢,将我们软禁于此!”周小娟冷哼一声,指尖一缕琉璃赤焰跃动,映得她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赤眸中满是不忿。她性子刚烈,最受不得这等憋屈。
灵儿相对冷静,她仔细检查了房间各处,确认并无监视机关,走到窗边,望着那口诡异的深潭,轻声道:“此地毕竟是玄武府核心重地,张毅身为一府之主,谨慎些也在情理之中。我等伤势未愈,状态未复,他有所防备,不足为奇。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功力,方能应对一切变数。”她袖中冰魄剑传来冰凉触感,让她心神保持清明。
潘二郎盘膝坐于榻上,尝试运转混元先天一炁功。此地水属元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精纯无比,虽与他功法并非完全同源,甚至带着一股沉滞阴寒的特性,但奇妙的是,怀中那枚贤王秘钥传来阵阵温热的波动,仿佛一个灵性的媒介,主动调和、吸纳着这股沉凝的能量,将其转化为一股温和而充满生机的力量,辅助他疗伤,修复受损的经脉与识海,速度竟比外界快了数倍不止。他沉声道:“张毅态度暧昧,今晚宴席,必是试探与摊牌之时。我们需统一口径,见机行事。灵儿所言极是,尽快恢复实力方是根本。”他顿了顿,眉头微蹙,破妄之瞳望向院落中央那口深潭,低语道:“而且……我总觉得,这潭水之下,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呼唤秘钥,气息古老而隐晦,与贤王先祖似有关联。”
幽蓝的结界光芒逐渐转为深邃,如同夜幕降临。有黑衣侍者无声无息地前来引路,三人跟随其后,穿过数重寂静的庭院,来到一座位于那片广阔玄冥深潭之畔的宏伟水阁——玄渊阁。
水阁大半悬于潭水之上,以漆黑的墨玉和沉水木构筑,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皆以水族异兽为饰,气势磅礴。阁内灯火通明,却并非烛火,而是一颗颗镶嵌在壁上的夜明珠,散发出清冷光辉,映得阁内如同白昼,却依旧透着挥之不去的寒意。宴席设在水阁中央,菜肴精致,多是罕见的深海珍馐、冰湖玉藕,酒水则是琥珀色的玄冰酿,入口冰冷刺喉,后劲却绵长。
主位之上,张毅安然端坐,左右仅有两名身穿玄色长老服饰、气息渊深如海、目光开阖间精光隐现的老者作陪,显然是玄武府中地位尊崇的核心人物。宴席气氛从一开始便透着疏离与凝重。
酒过三巡,客套已尽。张毅放下手中冰玉雕琢的酒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最终落在潘二郎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水阁中回荡:“三位小友伤势可有好转?我玄冥城别无所长,唯这玄冥深潭之水,汇聚北疆水脉精华,于疗伤静心,略有裨益。”
潘二郎心知戏肉已至,举杯致意,语气不卑不亢:“多谢府主盛情款待,晚辈等伤势已无大碍。府主日理万机,晚辈便开门见山,直言不讳了。”他放下酒杯,目光灼灼,逼视张毅,“如今天外天肆虐,其主宫霸天野心昭然,已达武圣之境,凶威滔天。四府之中,青龙府王莽附逆,白虎府名存实亡,朱雀府与晚辈等同仇敌忾,唯玄武府雄踞北疆,兵精粮足,态度却始终晦暗不明。值此天下存亡之际,亿万生灵悬于一线,不知府主……究竟作何打算?”他言语犀利,直接将军,不留转圜余地。
张毅面色不变,把玩着手中冰凉的酒杯,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千钧重负:“天外天势大,宫霸天功参造化,确是非同小可。老夫执掌北疆,首重‘稳妥’二字,麾下万千子民身家性命系于一身,岂能因一时之意气,或外界之一面之词,便轻启战端,将祖宗基业与黎民百姓置于万劫不复之水火?”他将“稳妥”二字咬得极重,目光深邃,看不出真实想法。
左侧那位黑袍长老,面如枯槁,此刻冷哼一声,声如金铁摩擦:“潘小友此言,未免过于轻率!天外天虽强,我玄武府据玄冥天险,结万水玄龟大阵,固若金汤,千年未破!岂是易与之辈?倒是三位,身怀贤王重宝,强敌环伺,犹如黑夜明灯,此刻突兀入我玄武,是福是祸,引来的究竟是援手还是灾星,犹未可知!”言语尖锐,直指三人乃麻烦之源。
周小娟柳眉倒竖,强压怒气,赤眸中火焰跳动:“长老此言差矣!待宫霸天铁蹄踏平朱雀、雪国,兵临城下之时,莫非贵府以为紧闭城门,献上降表,便能独善其身?天外天行事,顺者亦未必能昌,逆者更是必亡!届时,这千年基业,不过是他人砧板之肉!”
右侧那位白须长老,面容红润,此刻温声开口,却绵里藏针:“周府主息怒。抗敌之心,人皆有之。然如何抗敌,何时抗敌,却需审时度势。贸然卷入漩涡,恐未伤敌,先伤己身。府主决策,关乎一府存亡,不可不慎。”
灵儿适时开口,声音清越空灵,如冰泉流淌,稍稍冲淡了火药味:“两位前辈所言,俱是老成谋国之言。然,大势所趋,非一府一地可逆。宫霸天所求,乃整个天下。玄武府纵有天险,然独木难支,待其整合四方,大势已成,武圣之威倾覆而下,恐非一阵一城可挡。况且……”她美眸流转,看向主位上面无表情的张毅,言语柔和却直指核心,“府主雄才大略,真愿屈居人下,将这世代经营、犹如铁桶的北疆基业,拱手让人,使先祖心血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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