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峄城绝处守(1/2)
北疆的寒冬从不含糊,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像是要把整个峄城裹进冰窖里。
雪花混着刀子似的寒风,没日没夜地刮着,城墙外的荒草早被冻成了灰白色的枯草,贴在冻得开裂的土地上,如同凝固的浪涛。
峄城的城墙历经数轮战火,早已没了往日的规整,东段的城垛被匈奴的撞车撞塌了大半,露出黢黑的夯土,夯土上嵌着断裂的箭杆,箭杆上的羽毛早已被寒风刮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结冰的箭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城墙根下,散落着破碎的铠甲、断裂的长矛,还有些没能及时掩埋的尸体,早已被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坨,身上的血渍顺着衣缝流下,在地面上结成了暗红色的冰痕,与积雪混在一起,分不清是雪还是血。
城墙上,大殿下萧景睿靠在残破的城垛上,算是难得的片刻歇息。
他身上的玄色铠甲早已失去了光泽,甲片缝隙里嵌满了暗红的血渍,经过几日的严寒侵袭,全都冻成了暗黑色的冰壳,每动一下,甲片之间便发出“咔啦咔啦”的脆响,像是随时会碎裂。
他几日没合眼,眼窝深陷,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的胡茬杂乱地冒出来,沾着一层白霜,连睫毛上都凝着细小的冰粒。
可即便如此疲惫,他的眼神依旧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寒星,紧紧盯着城墙外那片连绵起伏的匈奴帐篷——那些帐篷是黑色的,像一群蛰伏的野兽,在风雪中微微晃动,时刻散发着致命的威胁。
“殿下,喝口热水吧。”一个年轻的士兵端着一个粗瓷碗走过来,碗里的水冒着微弱的热气,还没递到萧景睿面前,便有大半散成了白气。
这士兵名叫阿虎,不过十八岁,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左手却缠着厚厚的布条,布条早已被血浸透,又冻成了硬块,边缘处还渗着淡淡的血丝。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碗,手指冻得红肿开裂,每一根指节都泛着青紫色,可递碗的动作却格外稳当。
萧景睿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冰凉,他仰头喝了一口,热水滑过喉咙,却没能驱散身体里的寒意,反而让冻得麻木的喉咙泛起一阵刺痛。
他把碗递还给阿虎,目光扫过城墙上的士兵们,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城墙上的士兵们,个个都和阿虎一样,面带菜色,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有的士兵断了胳膊,用布条简单绑着,依旧用单手攥着长矛。
有的士兵脚冻烂了,无法站立,便坐在城垛后,用双手拿着弓箭,随时准备射击;还有些老兵,身上带着旧伤,新伤又叠在上面,可他们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靠近城门的角落,两个士兵正互相包扎伤口。年纪稍大的老兵叫陈老栓,左腿被匈奴的马刀砍伤,伤口很深,他咬着一根木棍,任由年轻士兵用烧过的布条给他包扎。
布条碰到伤口时,他浑身一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硬是没哼一声。年轻士兵的手也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冻得麻木。
他一边包扎,一边低声说:“陈叔,再撑撑,朝廷的补给肯定快到了,到时候咱们就能吃口热饭,换身暖和的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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