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母亲们的对话（上）（2/2）

那是我熬了多少个通宵！手指头都让纱线勒出血了才织出来的‘蝶恋花’！

那是我翻身的机会！

是我能离开那个烂车间的唯一指望！

你凭什么？张淑芬！你凭什么？！”

她的身体因激动而颤抖，浑浊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在她松弛的皮肤上冲出两道湿痕，却冲刷不掉那刻骨的恨意。

“你仗着那张脸！仗着你会装可怜！仗着……仗着阿秀那个傻姑娘替你说话！

你偷走了我的花样！你偷走了我的机会！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她对着镜子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呕出的血块，

“评委们都被你迷住了眼！

他们只看得到你假惺惺的笑！

我的‘蝶恋花’呢？我的努力呢？都成了你脚底下的烂泥！

你这个贼！小偷！下贱坯子！”

她猛地抓起茶几上一个冰冷的玻璃烟灰缸，狠狠砸向镜子！

“哐啷——！”

一声刺耳的巨响！

厚重的装饰镜面以被砸中的点为中心，瞬间炸开无数道惨白的裂痕，像一张骤然破碎的蛛网，将张淑芬那张因狂怒和痛苦而彻底扭曲的脸切割成无数狰狞的碎片。

飞溅的玻璃渣如同冰冷的碎钻，散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剧烈的声响惊动了卧室里的人。

门被猛地拉开，林晓梅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没有消散的烦躁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警惕。

当她看清客厅的景象——

破碎的镜子，散落的玻璃，以及沙发上那个对着满目狼藉、身体筛糠般抖动、口中依旧在含混不清咒骂的母亲时，那点烦躁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她太熟悉这种状态了！

这是风暴的前兆，是足以摧毁她们精心构筑的一切的危险信号！

“妈！”

林晓梅失声尖叫，赤着脚就冲了过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你干什么！你醒醒！你看看这是谁家！”

她扑到沙发前，双手死死抓住张淑芬冰冷颤抖的手臂，试图将她从歇斯底里的状态中拽出来。

张淑芬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晓梅，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母亲应有的温度，

只有疯狂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眼前的人也一同焚毁。

“不够吗？啊？！”

张淑芬的声音尖利得如同鬼啸，破碎的镜片映出她无数张疯狂的脸，

“抢了阿秀的标兵名额还不够吗？！

你这个贪得无厌的贼！

你现在连她的儿子都不放过！

你要把他最后一点骨髓都吸干吗？！

你要像当年毁了阿秀一样毁了他吗？！

张淑芬！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

“妈——！闭嘴！！！”

林晓梅魂飞魄散，最后一丝理智也被这石破天惊的指控炸得粉碎。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扑上去，一只手铁钳般死死捂住张淑芬不断喷吐着致命毒咒的嘴，另一只手则死死箍住母亲剧烈挣扎的上半身，几乎是用全身的重量将她压倒在沙发靠背上。

她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深陷进母亲松弛的脸颊肉里，指关节绷得死白，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狰狞地凸起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