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不要当龙,我要斩龙的人(2/2)
她玄色劲装翻卷如鸦羽,指尖扣着的淬毒银针在月光下泛冷,却在看清地面的刹那顿住。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低头,只见青砖上的荧光已连成一条蜿蜒的青铜路径,像条活过来的巨蟒,头端正死死抵住他的靴尖,尾端则穿透殿墙,直指北方。
\"这是......\"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
\"命格牵引线。\"柳如烟单膝点地,指尖划过石缝里的蓝光,\"影阁典籍记载,上古血祭阵会以活人为锚,用祭品的命络作引。
他们在你身上下的烙印,根本不是封印——\"她突然抬头,眼尾的朱砂痣因急怒而发颤,\"是定位符!
现在全天下的祭坛坐标,都在顺着你的命络往这儿汇!\"
陈默的拇指摩挲着刀锋上的血痕,忽然低笑出声。
他的笑声撞在残破的藻井上,惊飞了梁间栖息的寒鸦。\"他们要我当柴火,总得先让我知道灶在哪儿。\"他屈指弹落刀上血珠,青铜路径随着血滴的轨迹骤然亮了三分,\"柳姑娘,这线能反推吗?\"
柳如烟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从腰间摸出影阁特有的星盘,银链在掌心甩出半弧,星盘上的指针竟顺着青铜路径疯狂旋转。\"能!\"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的颤音,\"这线是双向的——他们在牵引你,你也在标记他们!\"
\"好。\"陈默将铁刀重重插入地面,刀身震得青砖簌簌开裂,\"那就让他们知道,柴火也能烧成刀。\"
话音未落,殿门被撞开的巨响惊得烛火骤灭。
李昭阳裹着一身寒气冲进来,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东宫动了!\"他扯下披风甩在地上,露出腰间染血的短刃,\"我安插在京城的暗桩传回消息,他们调了三十六州的供奉,要在北境布'血祭引魂阵'——\"他喉结滚动,\"十万百姓的命格,要作终焉祭坛的燃料。\"
陈默的背肌骤然绷紧。
他想起三日前在城墙上望见的难民潮,那些面黄肌瘦的老人孩子,此刻竟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十万条命......\"他的声音沉得像块铁,\"够他们祭几次天?\"
\"一次就够。\"李昭阳攥紧短刃,指节发白,\"那阵法能把活人魂灵炼化成最纯粹的气运,足够让祭坛在三日内完成最后一重封印。
到那时......\"他没有说下去,但陈默知道——到那时,所有反抗的火苗都会被掐灭在襁褓里。
\"集合死士。\"陈默突然起身,铁刀在掌心转了个刀花,\"去忠魂坡。\"
忠魂坡的碑群在夜色里像片沉默的森林。
三千死士单膝跪地,甲胄相撞的脆响连成一片。
陈默站在最高处的碑前,碑上\"李破军\"三个字被月光镀得发白——那是李昭阳父亲、前北境统帅的名字。
\"诸位。\"陈默的声音不大,却像钢针般扎进每个人耳中,\"三日前我对李帅说,我们不要当龙。
现在我要说——\"他举起铁刀,刀锋映着漫天星斗,\"我们要当斩龙的人!\"
死士们的呼吸声突然粗重起来。
霍去病第一个抬头,眼中燃着狼一样的光:\"帅要我们砍谁?\"
\"砍那些把百姓当燃料的人。\"陈默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李昭阳脸上,\"砍那些把龙椅架在尸山血海上的人。
从今天起,我们不再守城——\"他刀尖直指北方,\"我们反攻京城!\"
欢呼声像炸雷般炸开。
李昭阳用力拍了拍陈默后背,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黎明前的天光最是混沌。
陈默率军行至城外时,胸口的烙印突然像被泼了滚油。
他踉跄一步,铁刀几乎坠地。\"陈郎!\"苏清漪的手及时托住他肘弯,她的指尖冰凉,却比任何药都管用。
陈默低头,看见她眼底泛着水光,睫毛上还沾着夜露。
\"你会回来吗?\"她轻声问,像是怕惊碎了这黎明前的寂静。
陈默抬头望向北方。
那里的天空中,不知何时浮起个青铜巨轮的轮廓,齿轮咬合的声响竟穿透了风声。\"我不怕被献祭。\"他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只怕没人记得,是谁第一个举起刀,砍向命运。\"
山巅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
陈默抬头,正看见铁甲童子的身影。
那孩子以往总是背对着他,此刻却缓缓转过脸来。
他掌心的齿轮停止了转动,空洞的眼窝里映着陈默的影子,像是终于读懂了什么。
\"走。\"陈默握紧苏清漪的手,又松开,\"等我回来,给你看龙血溅在城墙上的样子。\"
马蹄声踏碎了最后一层夜色。
队伍向北而行时,雁门关外的风雪已在酝酿。
陈默勒住马,望着前方被晨雾笼罩的山路——那里,正有三十里的血与火,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