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米兰惊雷（2/2）
他猛地掐灭了雪茄，对身边一个保镖使了个眼色，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保镖会意，微微点头，悄然起身，借着人群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后台方向摸去。
李晚星的心猛地一沉。来了！果然不会让她顺利走完这场秀！她不动声色地对着隐藏在暗处的阿忠比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秀场气氛正被推向高潮。最后一套压轴之作即将登场——一件用正红色云锦织就的曳地长裙，裙身上用金线、银线、各色宝石绣线，以近乎失传的“缀珠绣”技法，绣出了一幅震撼人心的百鸟朝凤图。凤凰的尾羽华丽铺展，每一片翎羽的根部都巧妙地镶嵌着一颗颗微小的红宝石，而在那凤凰高昂的头部，作为点睛之笔的，正是那枚合二为一、流光溢彩的莲花玉佩！灯光下，红裙如火，金凤欲飞，玉佩温润生辉，象征着浴火重生的力量与对光明的执着追求。
全场屏息，闪光灯亮如白昼。
就在此时！
“啪！”一声脆响，主秀场几盏最亮的聚光灯骤然熄灭！t台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昏暗！紧接着，音响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背景音乐戛然而止！
“啊——！”观众席爆发出惊慌的尖叫和骚动。
黑暗中，林正明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笑容。成了！看你这贱人如何收场！
混乱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一束温暖而坚定的光，如同刺破黑暗的利剑，骤然亮起！光源来自t台尽头。只见李晚星不知何时已走上了t台中央。她手中举着一盏老式的、黄铜底座玻璃罩的煤油风灯！跳跃的橘黄色火焰，在她沉静如水的面容上投下温暖而坚毅的光晕。
她一手提着那盏风灯，一手轻轻扶住因为灯光骤灭而略显惊慌的压轴模特。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她们，映照着红裙上那只昂首欲飞的金凤，也映照着李晚星眼中那如同磐石般的镇定与力量。
‘砚舟，你看，像不像平安里那晚，我们守着的那盏灯？’心中无声低语，却给她注入了无穷的勇气。她对着惊魂未定的模特，也对着台下骚动的人群，用清晰而平稳的声音，以流利的英语说道：“女士们，先生们，请不必惊慌。这盏灯，来自我的故乡。它曾在最黑暗的时刻，照亮过前行的路。而真正的光芒，永不因短暂的黑暗而熄灭。‘拾光’（LightGatherer），正是为此而生。”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安抚了现场的混乱。黑暗中，那盏风灯和灯下红裙金凤的身影，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又无比动人的画面。短暂的寂静后，掌声如同潮水般轰然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无数镜头对准了这意外却又无比契合品牌精神的瞬间。
林正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变得铁青。他眼睁睁看着李晚星不仅化解了他制造的混乱，反而利用这黑暗，将这场秀推向了更具传奇色彩的高潮！那盏该死的煤油灯…像极了当年黄继棠书案上那盏！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掌声未歇，异变再生！
宫殿沉重的大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刺眼的手电筒光束如同利剑般射入，瞬间驱散了煤油灯营造的温暖光晕。
“不许动！警察（polizia）！所有人留在原地！”
一队穿着深蓝色制服、神情冷峻、荷枪实弹的意大利警察（polizia）和国际刑警（Interpol）混合编队的警员，如同神兵天降，迅速而有序地冲入秀场，封锁了所有出口。领头的一位身材高大的国际刑警高级督察，目光锐利如鹰隼，手中举着一张盖有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鲜红印章的逮捕令，径直走向前排，目标明确——林正明！
“林正明先生！”督察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响彻整个寂静下来的秀场，“你被指控犯有跨国贩毒、走私军火、巨额金融诈骗、谋杀等多起严重国际罪行！这是逮捕令！请配合我们调查！”
整个秀场死一般寂静！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瞬间聚焦在脸色煞白如纸的林正明身上！他身边的两个保镖下意识地想动作，立刻被数支黑洞洞的枪口死死指住，动弹不得！
“不！这不可能！污蔑！这是污蔑！”林正明猛地站起来，风度尽失，额头上青筋暴跳，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愤怒而扭曲变调，“你们有什么证据？！我是合法商人！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控告你们！”他色厉内荏地咆哮着，眼神却慌乱地扫过台上那盏煤油灯下、神色平静得可怕的李晚星。
督察面无表情，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展开，上面清晰地列着编号、经纬度坐标、钱庄代号、交易时间……每一项，都与秀场上某件华服或珠宝中暗藏的密码一一对应！更有一张放大的照片，清晰地展示着一件礼服内衬上那用特殊药水显影出来的、繁复的莫尔斯电码点阵！
“证据？”督察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证据就在你刚刚‘欣赏’过的这场时装秀里！林先生，‘拾光’的设计师李晚星女士，用她无与伦比的智慧和勇气，将你所有罪行的铁证，以艺术的形式，呈现在了全世界面前！这些密码，这些坐标，已经指引我们找到了你藏匿的账册、金库和罪证！带走！”
两名高大的警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浑身瘫软、再也说不出话的林正明。雪茄从他指间掉落，滚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如同他此刻彻底崩塌的人生。他那双曾经充满算计和阴狠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惊恐、难以置信和彻底被打入深渊的绝望。他死死地盯着t台上那个举着风灯、如同女神般矗立的年轻女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他精心构筑的帝国，他沾满血腥的富贵，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李晚星用一场华丽的“复仇”时装秀，彻底碾碎！
镁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这惊天动地的瞬间。惊呼声、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秀场。没有人再去关注那些华美的服饰和珠宝，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那个被国际刑警押解着、面如死灰、彻底垮掉的昔日大亨身上。
李晚星静静地站在t台中央，手中的煤油风灯依旧散发着温暖而坚定的光晕。她看着林正明如同丧家之犬般被拖走，看着他那双被绝望吞噬的眼睛。胸腔里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是二十年血仇得报的狂喜？是父母冤魂终可安息的悲恸？还是孤身走完这漫长复仇第一步的虚脱？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阿爸…阿妈…黄伯伯…你们看到了吗？星儿…做到了第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声音，带着一丝长途跋涉的沙哑和难以言喻的温柔，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
“我的星星，永远能给我最大的惊喜。”
李晚星浑身剧震，猛地转过身！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通道。通道尽头，灯光重新亮起的入口处，黄砚舟长身玉立。
他穿着一身挺括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外面罩着剪裁精良的黑色羊绒长大衣，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些许苍白，眉宇间也残留着长途飞行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淬炼过的寒星，明亮、锐利，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骄傲、心疼与失而复得的珍视，牢牢地锁在李晚星身上。
他手中，稳稳地托着一只冰桶，桶内斜斜插着一瓶琥珀色的陈年绍兴花雕酒，酒瓶上贴着古朴的红纸标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目光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李晚星的眼中，只剩下那个穿越万里风尘、穿越生死劫难、终于来到她面前的男人。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孤勇，在他出现、在他那一声“我的星星”响起的瞬间，轰然崩塌。巨大的委屈、后怕、疲惫和汹涌的爱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的所有防线。
“砚舟——！”她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如同离巢归林的倦鸟，丢开手中的风灯，不顾一切地朝着他的方向飞奔而去！
高跟鞋敲击着光滑的地面，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回响。红色的云锦裙摆在身后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她穿过惊愕的人群，穿过闪烁的镁光灯，如同扑火的飞蛾，又像倦鸟归巢，一头扎进了那个为她敞开的、无比熟悉的怀抱！
黄砚舟稳稳地接住了她。有力的手臂瞬间收紧，将她冰冷而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用温热的胸膛和宽厚的大衣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冰桶被他随手放在一旁的地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我在，星儿…我在…”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抚平一切创伤的魔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别怕…都过去了…你做得…太好了…”他感受到怀中人儿剧烈的颤抖和压抑的啜泣，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能更紧地拥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馨香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失而复得的真实。
她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昂贵的西装前襟，滚烫的湿意透过布料灼烧着他的皮肤，也灼烧着他的心。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用那双曾翻云覆雨、令对手闻风丧胆的手，此刻却无比轻柔地、一遍遍抚过她单薄颤抖的脊背，如同安抚一只受尽惊吓的小兽。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自责和劫后余生的沙哑，“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李晚星在他怀里用力摇头，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更紧地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仿佛要将自己嵌入他的骨血里。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药味和清冽雪松的气息，是此刻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全的港湾。
‘砚舟…砚舟…你终于来了…我不是一个人了…’心中无声的呐喊伴随着汹涌的泪水。这坚实的怀抱，这熟悉的心跳，驱散了米兰深秋的寒意，也驱散了她灵魂深处那最后一丝孤军奋战的冰冷。
周围的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起来，记录下这戏剧性又无比动人的一幕——刚刚以一场惊天“复仇”秀将仇敌送入法网的东方玫瑰，此刻正依偎在赶来的爱人怀中，卸下所有坚强伪装，哭得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许久，李晚星的啜泣才渐渐平息。她不好意思地从黄砚舟怀里抬起头，眼眶红肿，鼻尖也红红的，像只委屈的兔子。黄砚舟毫不在意她哭花的脸，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动作轻柔地，如同擦拭稀世珍宝般，一点一点揩去她脸上的泪痕。
“看看，哭成小花猫了。”他低笑，声音里满是宠溺，手指拂过她微凉的脸颊，“不过，我的小花猫，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花猫。”
李晚星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脸上飞起红霞。这才注意到周围无数道聚焦的目光，顿时有些赧然，下意识地想退开些，却被黄砚舟的手臂牢牢圈住。
“怕什么？”他挑眉，眼中是睥睨的自信与温柔，“让他们看。我的星星，值得所有的瞩目。”他弯腰，拾起地上那瓶花雕，又从侍者托盘中取过两只干净的水晶高脚杯。
琥珀色的酒液注入杯中，在灯光下荡漾着温润醇厚的流光，散发出独特的馥郁香气。
黄砚舟将其中一杯递给李晚星，自己举起另一杯。他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曾指挥千军万马于商海、冷厉如阎罗的眼眸，此刻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情意与骄傲。
“这一杯，”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背景尚未完全平息的喧嚣，“敬我的星星。敬你的智勇无双，敬你的凤凰涅盘。”他微微一顿，声音更沉，如同誓言：
“更敬我们…刚刚开始的血债清算！”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如同胜利的号角。
李晚星迎着他深邃的目光，含泪带笑，用力点头。她仰头，将杯中温热的、带着故乡味道的酒液一饮而尽。一股暖流从喉咙直抵心田，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也点燃了新的勇气与希望。
杯中的涟漪渐渐平息，映照着宫殿穹顶辉煌的灯光，也映照着他们彼此眼中，那交织着血泪过往与光明未来的、无比坚定的光芒。林正明的倒台，只是一个开始。上海滩的血雨腥风，林家盘根错节的势力，黑虎堂的凶残爪牙…前路依旧荆棘密布，杀机四伏。
但此刻，他们并肩而立。
黄砚舟的手，自然而坚定地握住了李晚星微凉的手。十指相扣，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与力量。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温热的唇几乎碰到她微凉的耳垂，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下一站，回家。我们的账，一笔一笔，跟上海滩…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