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垂死挣扎(2/2)
晚星被粗暴地反剪着双手,用冰冷的、拇指粗的铁链死死锁在一排沉重的、布满油污的钢架上。铁链勒进手腕的皮肉,磨破了皮肤,火辣辣地疼。冰凉的金属触感和空气中浓重的铁锈味,混合着后腰处电击留下的阵阵麻痹剧痛,让她意识昏沉,头痛欲裂。她艰难地抬起头,甩开黏在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穿着考究丝绸唐装、身形略显臃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一件东西。那东西在应急灯惨淡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温润黯淡的金光。
是父亲的怀表!
晚星的心脏猛地一缩,瞳孔骤然放大!那是父亲从不离身的遗物!黄铜表壳,珐琅表盘,背后刻着李家的家徽!此刻,它却落在这个人的脏手里!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张保养得宜、却透着阴鸷刻薄的脸暴露在灯光下。不是别人,正是周鼎山那个看似儒雅、实则心狠手辣、专门负责处理“脏活”的族侄——周正辉!他脸上挂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令人作呕的假笑,眼神却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
“李小姐,醒了?”周正辉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虚伪的温和腔调,慢悠悠地踱步到晚星面前。他故意将怀表举到灯下,用指尖“啪嗒”一声,弹开了表盖。
表盖内侧,两个娟秀的小字在昏黄的光线下,清晰地映入晚星的眼帘——“星儿”。那是母亲当年亲手刻下的,父亲的小名。
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恶心瞬间冲上喉头!晚星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她死死盯着周正辉,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周正辉似乎很享受她眼中的恨意,脸上的假笑更深了。他伸出戴着玉扳指的肥胖手指,极其轻佻地用冰冷的怀表外壳,拍了拍晚星冰冷的脸颊。“啧啧,李振华那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倒是生了个硬骨头的女儿。可惜啊,骨头再硬,也硬不过子弹。”
他猛地收回怀表,脸上的假笑瞬间褪去,只剩下赤裸裸的阴毒和贪婪。另一只手从唐装宽大的袖管里滑出一把安装了消音器的黑色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带着死亡的气息,稳稳地、毫不留情地抵在了晚星的额头正中!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我没时间跟你耗,李小姐。”周正辉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刺骨,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交出三号井里的那个铁盒子。周老爷子说了,只要你乖乖交出来,念在你是个女人的份上,可以给你留个全尸,让你和你那死鬼老爹在地下团聚。”
三号井!铁盒子!他果然是为了父亲留下的核心证据!为了那微缩胶卷的原件!
晚星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狂跳!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但她知道,此刻哪怕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都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她强迫自己迎向那近在咫尺的、如同毒蛇般的阴冷目光,嘴角却扯出一个极其冰冷、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
“呵……”她低低地笑出声,声音因为虚弱和疼痛而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配电间内低沉的嗡鸣,“周正辉……你以为我父亲用命换来的东西,就只是几本见不得光的账本吗?”她的目光越过周正辉的肩膀,状似无意地扫向斜上方一处被巨大通风管道挡住的、布满灰尘的通风口栅栏。
那里,一片浓重的阴影之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反光,一闪而逝。
周正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不合时宜的笑声和话语弄得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也朝通风口方向瞥了一眼,心中警铃微作。难道有埋伏?
就在他心神微分、枪口下意识地微微偏离了晚星眉心要害的千分之一秒——
“黄砚舟!动手——!!!”
晚星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嘶声尖叫!那声音如同濒死凤凰的最后清唳,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在空旷的配电间里轰然炸响!
“轰——!!!”
话音未落!那处被晚星目光锁定的、巨大的通风管道栅栏,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瞬间向内爆裂开来!无数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和呛人的灰尘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一道矫健如猎豹般的黑色身影,裹挟着凌厉无匹的杀气和漫天烟尘,如同天神降临般,从破开的管道口悍然跃下!人还在半空,手中的枪已然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砰!砰!”
两声经过消音器处理的低沉枪响,几乎同时炸开!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精准无比地擦着猝不及防的周正辉耳畔呼啸而过!灼热的弹道气流瞬间燎焦了他鬓角的几根头发!死亡的冰冷气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笼罩了这个阴毒的刽子手!
“啊!”周正辉魂飞魄散,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怪叫,身体本能地向后急退,手中的枪也下意识地朝那从天而降的黑影胡乱扣动了扳机!
“噗!噗!”子弹打在布满油污的地面和废弃设备上,溅起点点火星。
晚了!
黄砚舟如同鬼魅般落地,一个翻滚卸去冲击力,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扑食的猛虎,带着滔天的怒火和不顾一切的杀意,直扑向惊魂未定的周正辉!两人瞬间如同两头发狂的野兽,在狭窄的空间、扭曲的钢铁丛林和昏黄摇曳的光影中,展开了最原始、最惨烈的贴身肉搏!
拳拳到肉!骨肉相撞!闷哼声、嘶吼声、身体撞翻废弃物的巨响、子弹擦过金属的尖啸……混合着通风管道破裂处灌入的、带着雨水腥气的冷风,在这地狱般的配电间里疯狂交响!
黄砚舟的眼中只有周正辉!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后怕、所有的自责,都化作了最凌厉的杀招!他必须最快速度解决掉这个最大的威胁!晚星还被锁着!
而此刻,晚星也没有坐以待毙!就在黄砚舟跃下、吸引住周正辉和旁边那个看守保镖全部注意力的瞬间,她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麻痹感,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身体狠狠撞向身后冰冷的钢架!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却也让她被铁链锁住的手腕,获得了一丝极其微小的活动空间!
就是现在!
她不顾手腕被粗糙铁链磨得血肉模糊的剧痛,疯狂地扭动手腕!汗水、血水混合着油污,成了最好的润滑剂!她猛地将一只手从铁链的束缚中挣脱了出来!虽然另一只手还被锁着,但这已经足够!
那个看守她的保镖,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奄奄一息的女人还能反抗!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拔出腰间的匕首,满脸凶悍地朝晚星扑来!
晚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她没有后退,反而踉跄着迎了上去!在保镖的匕首即将刺入她身体的瞬间,她猛地矮身,同时那只挣脱出来的、沾满鲜血和油污的手,如同毒蛇出洞,狠狠抓向保镖脚边散落工具堆里一根足有半尺长的、锈迹斑斑的螺丝刀!
冰冷的金属触感入手!
晚星甚至来不及调整姿势,就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所有的愤怒、恐惧、对父亲的思念和对生存的渴望,全部灌注到手臂之中!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发出一声嘶哑的、不成调的怒吼,握着那根沉重的、带着死亡锈迹的螺丝刀,朝着扑来的保镖大腿内侧最柔软的要害,不管不顾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捅了过去!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刺入血肉的闷响!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猛地飙射而出!溅了晚星满头满脸!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有几滴炽热的血珠,甚至飞溅到了旁边墙壁上——
那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用金属和彩色碎玻璃镶嵌而成的凤凰图腾壁画!那是拾光商行的精神象征,是晚星亲手设计、象征着浴火重生的图腾!此刻,几滴猩红温热的血珠,正正溅落在壁画中央,那只展翅欲飞的金色凤凰昂起的头颅和燃烧的翎羽之上!
殷红的鲜血,顺着冰冷的玻璃和金属纹路,缓缓流淌下来。在昏黄摇曳的应急灯光下,那浴火的凤凰,仿佛真的泣出了血泪,又如同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获得了某种残酷而壮烈的重生!
“呃啊——!!!”保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捂着鲜血狂涌的大腿,痛苦地蜷缩倒地,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晚星也因这拼尽全力的一击和巨大的反震力,重重地跌坐在地,眼前阵阵发黑,大口喘着粗气,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看着那幅被鲜血浸染的凤凰壁画,看着那如同泣血般的翎羽,一股巨大的悲怆和一种奇异的、破茧而出的力量感,同时冲击着她的灵魂。
另一边,黄砚舟与周正辉的搏斗也已到了生死关头!周正辉虽然养尊处优,但能被周鼎山委以“脏活”,手上也沾过不少血,加上体型优势,一时间竟也凭借着狠劲和求生本能,与黄砚舟缠斗得难解难分。两人身上都挂了彩,黄砚舟的西装外套早已不知去向,白衬衫的袖子上裂开一道口子,渗着暗红的血迹,显然是被匕首划伤。
周正辉更是狼狈,脸上青肿一片,嘴角淌着血丝,昂贵的唐装被扯得稀烂。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疯狂,一边徒劳地抵挡着黄砚舟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嘶声对着那个蜷缩在地、血流不止的保镖吼叫:“废物!起来!开枪!打死他们!”
黄砚舟眼神一厉!绝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威胁晚星!他抓住周正辉一个格挡的空隙,猛地一个凶狠的肘击,狠狠砸在对方的下颌骨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呃啊!”周正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朽木,轰然向后倒去!
黄砚舟如同附骨之疽,闪电般跟上!在周正辉倒地的瞬间,他屈膝,用尽全身力量,狠狠跪压在对方肥厚的胸膛上!同时,双手如同铁钳,死死扼住了周正辉的咽喉!
“嗬……嗬……”周正辉眼球暴凸,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双手徒劳地抓着黄砚舟的手臂,双脚乱蹬,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嗬嗬声,充满了对死亡的极致恐惧。
“结束了!”黄砚舟的声音冰冷如九幽寒冰,带着滔天的杀意,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而虬结贲张,指节捏得发白!他要亲手捏碎这个胆敢伤害晚星、亵渎她父亲遗物的畜生的喉咙!
“呜——呜——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由远及近、穿透了层层楼板和外面震天暴雨声的、无比清晰而急促的警笛声,如同天籁之音,骤然划破了这地下三层的死寂和血腥!
警笛声!终于来了!
这声音如同强心剂,让黄砚舟眼中疯狂凝聚的杀意微微一滞。他扼住周正辉喉咙的手指,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一丝。周正辉如同濒死的鱼,猛地吸进一口气,剧烈地呛咳起来,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怨毒。
黄砚舟不再看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急切地越过满地狼藉和蜷缩呻吟的保镖,投向那个跌坐在冰冷地面、浑身浴血、被锁链拴着的身影。
“晚星!”他嘶哑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后怕。
晚星闻声抬起头,脸上沾满了保镖的鲜血和灰尘,狼狈不堪,那双眼睛却异常清亮,如同被血与火洗过的星辰。她看着黄砚舟,看着他脸上、手臂上的血迹和伤痕,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一股巨大的酸楚和难以言喻的依赖感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坚强。
“砚舟……”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挣扎着想站起来。
黄砚舟立刻松开如同死狗般瘫软的周正辉,几步冲到晚星身边,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避开她手腕被铁链磨破的伤口,用力一扯,将那把还锁着她另一只手腕的铁链生生从锈蚀的接口处拽断!
束缚解除的瞬间,晚星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带着满身的血污和冰冷的铁锈气息,重重地扑进了黄砚舟的怀里!
温热的、带着血腥气和汗水味的怀抱,瞬间驱散了地下三层的阴冷和绝望。晚星的脸深深埋在他颈窝,感受着他胸膛剧烈的心跳和滚烫的体温,一直强撑着的恐惧、委屈、后怕和剧烈的疼痛,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紧紧抓着他背后被划破、被血浸湿的衬衫布料,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滚落。
“你……你又受伤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指尖触碰到他后背衬衫上黏腻湿冷的血迹,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黄砚舟紧紧抱着她,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身体为她隔绝这世间所有的风雨和伤害。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在她沾着血污和灰尘的发顶,另一只手摸索着,极其温柔地用染血的拇指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她嘴角沾染的、属于那个保镖的污血。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他刚才搏杀时的狠戾判若两人。
“我说过,”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却又蕴含着冰冷刺骨的杀意,“要带你看星空。”
他的目光越过晚星凌乱的发顶,投向地上如同烂泥般瘫着、眼神怨毒的周正辉,投向那个还在哀嚎流血的保镖,投向这满地狼藉、血迹斑斑的罪恶现场。那眼神温柔依旧,深处却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冰和永不熄灭的复仇烈焰。
“但在此之前,”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锋,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配电间里,也敲打在每一个苟延残喘的敌人心上,“有些债,该清算了。”
“呜——呜——呜——!”
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如同正义的战鼓,终于擂响!红蓝交错的警灯光芒,穿透了b3层厚重的入口门缝,如同利剑般刺破了这片地下深渊的黑暗,也清晰地照亮了角落里那幅被鲜血浸染的凤凰图腾——金色的凤凰在血泪中昂首,在警灯的照耀下,每一片翎羽都仿佛燃烧着涅盘重生的火焰!
光芒也照亮了紧紧相拥的两人。黄砚舟染血的臂膀紧紧环抱着晚星,晚星的头深深埋在他怀里。他们的身影在扭曲的钢铁丛林和闪烁的警灯下投下长长的、交叠的影子,仿佛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割。
窗外,倾盆暴雨依旧在疯狂地冲刷着拾光大厦冰冷的玻璃幕墙。而在大厦外墙上,那巨大的、由无数LEd灯管组成的拾光凤凰品牌标识,在暴雨和警灯的映照下,正散发着一种穿透雨幕的、不屈的、如同浴火重生般的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