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方舟（2/2）
阿福随即带着她和家政玛丽阿姨搭乘电梯，下了几层，打开了同楼另一户的房门。
这个公寓相比顶层的那个，面积小了不少，大约一百平左右，但依旧是哥谭黄金地段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豪华公寓。巨大的落地窗依然拥有无敌的城市景观，也能看到韦恩大厦，只是角度稍侧。房间是精致的精装修，开放式厨房配备着顶级品牌的厨具和宽敞的岛台，旁边连着一个小巧的吧台。客厅宽敞，铺设着精美的地毯。内部是干湿分离的卫生间，浴缸被巧妙地安置在落地窗旁，可以一边泡澡一边欣赏夜景。主卧摆放着KgSize大床，还有一个独立的工作间和一个步入式衣帽间。没有客房，布局紧凑而高效。
艾莉娅仔细看了一圈，这里虽然依旧豪华，但少了顶层那种令人窒息的“宫殿感”，更像一个设计精良、舒适宜居的高端公寓。她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轻轻吁了口气。
“这里……还可以。”她谨慎地评价道，然后看向阿福，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阿福，请问这里的租金和水电费大概是多少？”
阿福面不改色，用极其自然的语气报出一个数字：“月租金是四千美元，不含水电杂费。”
艾莉娅瞬间睁大了眼睛。这个地段，这种配置的公寓，月租四千？开玩笑吗？市场价至少六万美元起步！这绝对是韦恩先生的意思！
她立刻摇头，表情更加严肃：“阿福，请您给我真实的租房合同，我需要看到市场公允的价格，然后签字。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特殊照顾。”
阿福心里暗暗擦汗，这女孩太较真了，但这份较真又让他更加欣赏。他只好换了个角度，语气带着一丝恳切：“艾莉娅小姐，您只要专注于皮姆粒子的项目，尽快取得突破，就是对韦恩先生、对集团最好的回报。这些生活上的琐事，请您就不要推辞了，否则我实在无法向老爷交代。”
听到关乎项目进展，艾莉娅犹豫了。她确实渴望心无旁骛地投入研究。看着阿福那真诚又带着点“为难”的表情，她终于还是心软了，妥协般地叹了口气：“……那，好吧。谢谢您，阿福。”
阿福如释重负，脸上立刻绽放出感激的笑容，生怕她反悔似的，连忙示意道：“太好了！那么，请允许我再带您去看最后一项——代步工具。”
他引着艾莉娅来到地下车库，在一排豪车中，停在了一辆线条流畅、气质沉稳高贵的黑色迈巴赫旁边。车身光可鉴人，在车库灯光下流转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
“啊！这……”艾莉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阿福眼疾手快，几乎是把车钥匙塞到了女孩手里，同时与安静站在车旁的司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他突然一拍额头，语气“焦急”地说：
“哎呀！您看我这记性！我突然想起庄园里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急事需要立刻处理！艾莉娅小姐，司机詹姆斯会负责您的出行，我就先失陪了！”
说完，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展现出了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敏捷，几乎是一溜小跑，迅速消失在了车库的出口方向，留下艾莉娅拿着那把沉甸甸的车钥匙，看着眼前这辆崭新的迈巴赫和恭敬的司机，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她从来没见过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能跑得这么快！
手里还攥着那枚沉甸甸的迈巴赫钥匙，艾莉娅看着阿福消失的方向，一时间有些茫然。她转向安静等候在一旁的司机詹姆斯，对方立刻微微躬身，姿态无可挑剔。
“陈小姐，请问您接下来有什么出行计划吗？”詹姆斯的声音温和而专业，他双手递上一张设计简洁却质感极佳的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电话和邮件都在上面，24小时待命，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
艾莉娅连忙礼貌地双手接过名片，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包里。她想了想，说：“谢谢您，詹姆斯先生。我想……可能需要先回一趟我之前的公寓，我需要办理退房，再把行李搬过来。”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实际、也最需要自己动手的事情。
然而，詹姆斯的回答让她再次愣住：“小姐，您不必为此费心。潘尼沃斯先生已经安排妥当，您在原公寓的退房手续已于今日上午全部办理完毕。您的个人物品，也由玛丽女士亲自整理并护送过来，现在应该已经妥善放置在新公寓的衣帽间和相应位置了。”
“……”艾莉娅微微张了张嘴，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原来……他们早就料定自己最终会住在这里。不仅退房手续不用她操心，连行李都被悄无声息、高效迅速地“转移”了过来。这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滴水不漏的感觉，让她在感到便利的同时，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失去掌控力的微妙情绪。
她沉默了几秒，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想到楼下的超市或者便利店买些日用品和食材……”总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亲自挑选的吧？
詹姆斯脸上依旧保持着职业化的恭敬笑容，语气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周全：“小姐，关于日常用品和食材，潘尼沃斯先生已经给了我一份清单，我和玛丽今天下午已经根据清单为您采购完毕，填充了厨房的冰箱和储物柜。主要是些基础品类，如果您有任何特殊的偏好、想吃的东西，或者之后有任何需要添置的物品，请务必直接告诉我或者玛丽。我们的职责就是确保您的生活没有任何后顾之忧，24小时，随时为您服务。”
艾莉娅彻底无言了。她站在灯火通明、停满豪车的地下车库里，看着眼前这位恭敬得如同中世纪仆从的司机，再回想那间虽然“降级”却依旧奢华的公寓和专业家政，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不适感包裹了她。这完全不是她所熟悉和适应的生活节奏。
她实在过意不去，这种程度的服务让她浑身不自在。出于一种下意识的、也是她认知中表达感谢的唯一方式，她拿出了自己的钱包，有些笨拙地从里面抽出几张纸币，真诚地递向詹姆斯：“詹姆斯先生，真的非常感谢您和阿福，还有玛丽女士。这一点心意，请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詹姆斯脸色骤变，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连连摆手，身体甚至微微后仰，那架势几乎是要给艾莉娅跪下来，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惊慌：
“万万不可！小姐！这绝对不行！”他语气急促，带着十足的恳切，“为您服务是我的职责所在，韦恩集团已经为我支付了非常非常高昂的薪水，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分内之事！请您千万不要这样，这实在是折煞我了！”
看着他如此激烈的反应，艾莉娅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递出去的钱币显得如此尴尬和不合时宜。她这才深刻地意识到，在这里，她所习惯的普通人之间的感谢方式，是完全行不通的。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有着她自己尚未理解的规则。
她默默地收回手，将钱放回钱包，脸上带着一丝窘迫和更多的无奈，再次认真地低声道：“……对不起，詹姆斯先生，是我冒昧了。无论如何，非常感谢您。”
詹姆斯这才如释重负，恢复了标准的站姿，恭敬地道：“您太客气了，小姐。那么，现在您是希望回公寓休息，还是需要我送您去其他地方？”
艾莉娅看了看周围冰冷华丽的环境，轻轻叹了口气。
“不了，直接回公寓吧。”
她需要一点时间，独自消化这突如其来、且完全超出她想象的新生活。
艾莉娅怀着些许忐忑的心情，用指纹打开了新公寓的门。室内温暖的光线流淌出来，驱散了走廊的微凉。玛丽正站在玄关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晚上好，艾莉娅小姐。”玛丽微微躬身，目光敏锐地与随后跟上来的詹姆斯交换了一个短暂而难以察觉的眼神。那是属于前军情六处同僚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与信息确认。
在阿福的安排下，这两位“退休”的顶级特工，如今的任务是确保眼前这位女孩的绝对安全与舒适，而这一切，艾莉娅自然毫不知情。
“玛丽女士，晚上好。”艾莉娅回应道，随即再次认真地纠正，“还有，请不要再叫我‘小姐’了，直接叫我艾莉娅或者艾莉就好。真的再次感谢你们，但我生活上其实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这么……”
她的话被玛丽温柔地打断了。玛丽走上前，非常自然地将自己温暖干燥的双手轻轻叠在艾莉娅略显冰凉的手上，眼神真挚而专业，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好的，艾莉。”她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我们明白您的意思，也请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过度打扰您的私人生活。这只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希望能为您提供一个真正舒适、无忧的环境，让您可以完全专注于您热爱的事业。”
她的话语如此诚恳，姿态如此得体，让艾莉娅准备好的所有推辞都堵在了喉咙里，只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任由玛丽轻轻拉着她的手，将她引到客厅那张看起来就无比柔软舒适的沙发旁坐下。
詹姆斯见气氛缓和，对玛丽微微颔首，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公寓，并轻轻带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两位女士。
玛丽身上还系着一条干净的素色围裙，此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眼睛微微弯起，带着点孩子般的雀跃对艾莉娅说：“艾莉，我最近刚学会了几种广式茶点，像虾饺、烧卖之类的，希望有机会能在早晨为您准备它们。”她一边说着，一边步履轻快地走向开放式厨房，“现在先为您泡一壶热茶吧？您喜欢马卡龙吗？我准备了一些，可以搭配着吃。”
只见玛丽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看起来质朴无华、但细看却能发现包装设计暗藏玄机的陶瓷罐，打开后，里面是色泽鲜亮、果肉饱满的覆盆子草莓果酱。
“这是韦恩庄园后面自家果园里种的覆盆子和草莓，由潘尼沃斯先生亲手熬制成的果酱。布鲁斯老爷……呃，韦恩先生他很喜欢这个味道。”玛丽及时改口，语气自然，“阿福经常会把它加入马卡龙或者司康饼里。我想您或许也会喜欢，就带了一些过来，希望您也尝尝看。”
艾莉娅看着那罐看似“平平无奇”的果酱，根本不敢去思考它背后可能代表的、从韦恩庄园直供的、近乎奢侈的“家常”味道。她只是被动地点点头，看着玛丽熟练地温壶、置茶、冲泡，一系列动作优雅如艺术，很快，一壶香气醇正的红茶和一小碟精致如艺术品的马卡龙便放在了艾莉娅面前的茶几上。
玛丽将一小勺那珍贵的果酱轻轻抹在马卡龙上，递给艾莉娅：“试试看，阿福的手艺可是连米其林大厨都自愧不如的。”
艾莉娅接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马卡龙外壳酥脆，内馅柔软，搭配上那酸甜适中、带着浓郁天然果香的果酱，味道层次丰富得让她眼睛微微睁大。
“很好吃……”她由衷地赞叹，心底却再次泛起那种身处梦幻与现实夹缝中的不真实感。
玛丽看着艾莉娅品尝马卡龙时那微微亮起的眼神，慈爱地笑了笑，没有再打扰她，而是转身回到了开放式厨房区域。她刻意放轻了动作，但那些叮叮咚咚、准备茶水和清洗器具的细微声响，反而为这间过于崭新和安静的公寓增添了几分生活气息。
艾莉娅像个小客人一样，有些局促地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双手捧着温热的骨瓷茶杯。她不太习惯这种被人全方位照顾的感觉，目光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量起这个新环境。
玛丽一边看似专注地擦拭着流理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暗暗观察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她看得出阿福和韦恩老爷对这位陈博士非同一般的关照，这绝不仅仅是对待一个顶尖科学家的态度。而短暂的接触下来，她也确实觉得这是个心思纯净、礼貌谦和的好孩子，只是似乎背负着一些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重量。玛丽在心中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意。
艾莉娅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夜幕已然降临，哥谭化身为一片璀璨的灯海，车流如同流动的金色脉络，远处的韦恩大厦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静静地矗立。
她正俯瞰着楼下的街景，玛丽的声音适时地、温和地从厨房方向传来，甚至没有抬头，却精准地开始了介绍：
“在您现在的3点钟方向，隔着一条街，那家有着暖黄色灯光和深色橱窗的是‘橡木桶’精品超市，我们平日里的新鲜食材和部分日用品都会在那里采购，品质很有保障。”
艾莉娅下意识地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家看起来就很高档的超市。
“就在我们这栋楼的正下方，临街的那家有着绿色雨棚的，是‘oak’咖啡厅。他们家的手冲咖啡味道非常不错，除了使用韦恩庄园特供的咖啡豆外，据说布鲁斯·韦恩先生偶尔也会在清晨去那里坐一坐。”
艾莉娅的目光向下移动，看到了那家看起来颇为温馨的咖啡厅。
“再往您的9点钟方向看，那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静谧的绿地，就是罗宾逊公园。您能看到公园中央的湖泊和那个小小的喷泉吗？天气好的时候，在那里散步会很惬意。”
艾莉娅的视线顺时针移动，果然看到了白天她曾漫步过的罗宾逊公园，夜晚的公园在景观灯的勾勒下别有一番风味。
她完全被玛丽的介绍吸引了，顺着对方清晰无比的指引，像个好奇的学生，将公寓周围的主要地标仔细看了个遍——从街角那家看起来颇有格调的高档酒馆，到远处几栋灯火通明的商务酒店和其他企业大厦，再回到罗宾逊公园的湖泊与喷泉……
她沉浸在熟悉新环境的过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玛丽这种即使不抬头也能精准报出方位和细节的能力，对于一个普通的“家政阿姨”来说，是何等的不寻常。这更像是某种经过严格训练后形成的、刻在骨子里的空间记忆与情报梳理能力。
玛丽只是用这种自然而然的方式，帮助女孩快速建立起对周围环境的认知，同时也以一种不引人注意的方式，确认了所有预设的安全观察点和便利设施。看着艾莉娅逐渐放松下来、专注于窗外景色的侧影，玛丽微微一笑，继续手中的工作，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作为一名“优秀家政”应有的周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