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粟种入土(2/2)
就在这时——
“呱——!”
一声嘶哑难听的鸣叫划破西坡死寂的空气!
李青禾猛地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棵枯死的歪脖子老树上,不知何时落下了几只漆黑如墨的乌鸦!它们歪着脑袋,猩红的小眼睛闪烁着贪婪冰冷的光,死死地盯着她刚刚覆土的浅沟!显然,她撒种、覆土的动作,甚至那点微弱的草木末气息,都没能逃过这些空中强盗的眼睛!
不!
李青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背爬升!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但已经晚了!
“呱呱——!”
几声急促的鸣叫!两只体型最大的乌鸦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猛地从枯树枝头俯冲而下!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直扑那道新覆土的浅沟!尖利的鸟喙如同最锋利的锥子,狠狠地啄向松软的土埂!
“滚开!”李青禾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她根本来不及思考,猛地扯下身上那件本就破烂不堪、糊满污秽的外衣!双手抓住衣襟,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那两只俯冲的乌鸦狠狠地挥舞过去!
破衣带着风声和浓烈的汗臭、粪臭、血腥味,猛地抽打在乌鸦俯冲的路径上!
“呱!”乌鸦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怪叫一声,猛地一振翅膀,险险地贴着破衣的边缘掠过,重新飞回枯树枝头,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怒和贪婪。
李青禾剧烈地喘息着,双手死死攥着那件破衣,如同握着最后的盾牌,挡在浅沟前。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树上的乌鸦群,布满了血丝,如同护崽的母狼。
短暂的僵持。
“呱呱呱——!”更多的乌鸦被惊动,从远处的荒林里飞来,黑压压地落在枯树和附近的土包上,猩红的眼睛如同地狱的灯火,齐刷刷地聚焦在那道新覆土的浅沟上!那贪婪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李青禾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
一只乌鸦按捺不住,再次试探性地俯冲!
“滚!”李青禾发出更加凄厉的嘶吼,手中的破衣再次带着拼命的狠劲,不顾一切地挥舞抽打过去!
乌鸦灵巧地避开。
另一只从侧面偷袭!
她踉跄着转身,破衣再次挥出!
树枝上的乌鸦发出嘲弄般的聒噪,此起彼伏。它们像是找到了新的乐子,开始轮番俯冲、试探、骚扰!每一次俯冲都带着凌厉的风声和贪婪的鸣叫,每一次都逼得李青禾用尽全身力气挥舞那件沉重的破衣去驱赶!
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挥舞的手臂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次抬起都耗尽全身力气。汗水混着血水泥污,模糊了她的视线。粗重的喘息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肺部疼痛。虎口的伤口在剧烈的挥舞中不断崩裂,鲜血染红了破衣的衣襟。腰背的旧伤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乌鸦的俯冲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大胆。它们似乎看穿了她的力竭,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冷酷的算计。
“滚开……滚开啊……”她的嘶吼早已变成了破碎的、带着哭腔的气音。手中的破衣越来越沉重,挥舞的幅度越来越小,如同风中残烛。
终于,在一次拼尽全力挥开正面俯冲的乌鸦后,一只狡猾的黑影从她视线的死角——背后猛地俯冲而下!尖利的鸟喙如同黑色的闪电,精准地啄在她刚刚覆土、还未来得及踩实的浅沟边缘!
“噗!”
一小块泥土被轻易地啄开!露出了
“不——!”李青禾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哀嚎!她猛地转身,手中的破衣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只得手的乌鸦砸了过去!
乌鸦叼起一粒麦种,灵巧地振翅高飞,躲开了破衣,发出一声得意而刺耳的“呱!”鸣!
那粒灰黄的麦种,在乌鸦漆黑的喙间,显得如此刺眼,如此绝望。
李青禾眼睁睁看着乌鸦飞远,身体里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瞬间被抽空。手中的破衣“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泥地上。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浅沟边,额头抵着同样冰冷的泥土。
浑身的剧痛、极度的疲惫、被掠夺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吞没。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上半身向前扑倒,沾满泥污血渍的脸颊紧紧贴着那道新覆土的、象征着最后希望的浅沟边缘。
“嗬……嗬……”粗重而破碎的喘息,混合着无法抑制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在空旷死寂的西坡上低低回荡。身体因为极度的脱力和巨大的悲恸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如同寒风中一片凋零的枯叶。
枯树枝头,剩余的乌鸦发出更加聒噪得意的鸣叫,猩红的眼睛冷冷地俯瞰着沟边那个彻底崩溃的、如同烂泥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