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豆架初搭(2/2)
剧痛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溃烂的伤口被撕裂,脓血瞬间浸透了破布!但她不管!只是死死攥着那根沾满泥污、边缘锋利的竹鞭,如同攥着一条挣扎的毒蛇!
“呃啊——!”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用腋下再次夹紧锄柄,将锈蚀的锄刃狠狠劈向另一根更粗壮的竹鞭!
“铛!”火星四溅!锄刃被坚硬的竹节弹开!巨大的反震力让她手臂发麻,腋下的锄柄几乎脱手!
一次!两次!三次!她如同疯魔,用腋下夹着锄柄,用身体的力量去挥砍!动作笨拙而危险!锈蚀的锄刃在坚硬的竹根和竹节上反复撞击、刮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碎木屑和锈屑纷飞!好几次锄刃差点脱手砍在她自己腿上!
汗水如同小溪般滚落,混着泥污和伤口渗出的脓血。喉咙里如同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腰背的旧伤在剧烈的动作中爆发出尖锐的刺痛,仿佛随时会断裂!
但她不管!眼中只有那些该死的竹子!只有搭架的念头在支撑着她濒临崩溃的身体!
终于!在无数次笨拙而危险的劈砍后,几根相对细长、勉强能用的竹竿和竹鞭,被她连拖带拽地弄到了窑洞前那片新开的垄背旁。竹竿上布满了砍劈的痕迹和她的血迹。
她瘫坐在滚烫的碎瓷地上,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怀里那七粒豆种如同烧红的炭块,灼烫着她的胸口。
不能停。必须趁雨后的湿气,把豆子点下去!
她挣扎着爬起,跪在垄背上。松软的泥土还带着雨后的微潮。她小心翼翼地、如同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从怀里极其郑重地掏出那七粒深褐色的豆种。
一粒。两粒。三粒……
她伸出那只缠满破布、溃烂流脓、依旧在渗着污浊液体的手,极其缓慢地、极其轻柔地,在松软的垄背泥土上,按出一个小小的、浅浅的坑。
指尖每一次触及微凉的泥土,都牵扯着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脓血不断渗出,沾染在泥土上。她咬着牙,强忍着。
然后,极其缓慢地、近乎虔诚地,将一粒深褐色的豆种,放入那小小的泥坑里。
“点豆……”她嘶哑的声音如同梦呓,在死寂的暮色中微不可闻。
再覆上薄薄一层松软的泥土。
“种……”
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希望。
如此反复。七个小坑。七粒豆种。深埋入微潮的泥土。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垄背旁。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七个小小的、覆着薄土的土包。一股混杂着巨大疲惫和一丝微弱暖意的酸楚,在她空瘪的胸腔里弥漫开来。
架子。还需要架子。
目光投向那堆沾满她血迹的竹竿竹鞭。她挣扎着,再次跪坐起来。拿起一根相对细长、边缘布满锋利毛刺的竹竿。
搭架需要将竹竿交叉捆扎固定。需要……绳子。那束麻丝!还藏在窑洞里!
她踉跄着冲回破窑,找到那束银亮的麻丝。麻丝坚韧光滑,是最好的捆扎材料。
她回到垄背旁,跪坐下来。拿起两根竹竿,试图交叉搭成“人”字形。但竹竿太长,边缘布满毛刺,极不驯服。她只能用腋下和身体死死夹住一根竹竿,用那只溃烂流脓的手,极其笨拙地去扶正另一根。
竹竿粗糙的边缘和锋利的毛刺,如同无数根淬毒的细针,狠狠地刮擦、刺入她溃烂的手掌和小臂!
“嘶……”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溃烂的伤口被撕裂得更深!脓血混着新鲜的血液,瞬间涌出,染红了缠裹的破布,也染红了青黄色的竹竿!
她死死咬着牙,尝到浓重的血腥味!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她不顾一切地用溃烂的手死死抓住那根不驯服的竹竿,试图将它固定在合适的位置!手指每一次用力,都伴随着皮肉被撕裂的剧痛和神经被灼烧的尖叫!
终于!两根竹竿被她用身体的力量死死固定住,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字!
她立刻抓起一根麻丝,用牙齿死死咬住麻丝的一端!然后,用那只溃烂流脓的手,极其笨拙地、颤抖着,将麻丝缠绕在两根竹竿的交叉点上!
动作笨拙而艰难。溃烂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麻丝又滑又韧,很难缠紧。锋利的竹刺不断刮擦、刺入她手上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将银亮的麻丝染成刺目的暗红色!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汗水如同溪流般滚落!
她只能依靠牙齿,死死咬紧麻丝的一端,用头颈的力量去拉扯、固定!口腔内壁被坚韧的麻丝反复勒割,渗出血丝!脖颈的肌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缠绕!勒紧!打结!
她像一头濒死的野兽,用牙齿、用溃烂的手、用全身残存的每一丝气力,与那两根桀骜的竹竿搏斗着!
终于!一个歪歪扭扭、沾满她鲜血和脓液的死结,死死地勒在了竹竿的交叉点上!两根竹竿被强行固定住了!
她如同虚脱般松开牙齿和溃烂的手,剧烈地喘息着,口腔里满是血腥味。看着那个被自己鲜血染红的、简陋而歪斜的“人”字竹架,一股混杂着巨大疲惫和一丝微弱成就感的暖流,在她冰冷的心湖里艰难涌动。
还有五根竹竿……需要搭出更多支架……
暮色四合。西坡的风带着凉意。李青禾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垄背上那七个小小的土包,又看看那个沾着她鲜血的、歪斜的竹架。
她极其缓慢地、极其嘶哑地,对着这片死寂的、被诅咒的土地,也对着自己残破不堪的灵魂,喃喃自语道:
“……**秋后结荚……就有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