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夜潜行:秦国黑手(1/2)
“轰隆隆——”
地龙翻身,名副其实。
整个“炎狱”都在剧烈地颤抖,头顶的钟乳石如同断裂的獠牙般纷纷坠落,砸在赤红的岩石上,激起漫天烟尘与碎屑。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灼热的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散发着硫磺与毁灭的气息。公输长老那苍老而决绝的怒吼,犹在耳边回荡:“你们……都给我留下吧!”
影月脸色铁青,她万万没想到公输班这老家伙竟然如此刚烈,不惜启动这玉石俱焚的“地龙翻身”总机关。这机关一旦完全发动,整个火浣山地下城都可能塌陷,他们这些闯入者,自然也难逃活埋的命运。
“撤!快撤!”影月厉声喝道,她身形如电,率先向着来时的甬道入口掠去,再也顾不上去追杀季风等人。那些黑衣人也纷纷作鸟兽散,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这片即将化为炼狱的绝地。
混乱之中,季风紧紧抱住怀中那株在幽蓝火焰映照下闪烁着奇异光芒的“七叶还魂草”,另一只手死死拉住素心,石头则背起因腿伤行动不便的自己,三人借着公输长老制造的混乱,以及对“炎狱”机关的些许了解(先前公输长老曾指点过一些生路),拼命向着另一条更为隐蔽的逃生通道冲去。
“公输长老!”季风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被烟尘和火光吞噬的区域,公输长老的身影早已不见,只有那震耳欲聋的崩塌声和岩浆喷涌的咆哮,如同为这位墨家先贤奏响的悲壮挽歌。季风的眼眶瞬间湿润,一股巨大的悲痛与敬意涌上心头。这位与墨家祖师齐名的公输家族后人,为了掩护他们,竟选择了与敌人同归于尽!
“师兄,别看了!快走!”石头嘶吼着,脚下丝毫不敢停歇。
热浪灼人,毒烟呛鼻。素心虽然虚弱,但求生的意志让她紧紧跟随着季风的脚步,她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季风的手,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传递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们终于从一条狭窄陡峭的岩缝中钻出,重见天日之时,身后那座被称作“炎狱”的巨大洞窟,已彻底被滚滚浓烟和崩塌的山石所封堵。火浣山的山体,依旧在轻微地颤抖着,仿佛一头受伤的巨兽在低沉地呜咽。
“噗通!”石头将季风放下,自己也力竭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季风顾不得自己右臂上被影月毒刃划伤的疼痛,也顾不得左肩旧伤的撕裂感,他挣扎着爬到素心身边,急切地问道:“素心姑娘,你……你怎么样?”
素心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但看到季风焦急的眼神,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季公子……我……我还好……那‘七叶还魂草’……你采到了吗?”
“采到了!采到了!”季风连忙从怀中取出那株碧绿如玉的小草,它在逃亡的颠簸中竟奇迹般地完好无损,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太好了……”素心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头一歪,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素心!”季风大惊,连忙探她的鼻息,尚有微弱的气息,但已是游丝一般。他知道,素心体内的“乌夜啼”之毒,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石头,快!生火!取水!”季风急声吩咐道。
石头不敢怠慢,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在附近寻了些枯枝败叶,又用随身携带的火镰石引燃。季风则小心翼翼地将“七叶还魂草”的七片叶子一片片摘下,按照张婆婆所说的“子夜时分,和以无根之水”的方法——此刻虽非子夜,也无真正的无根之水(晨露或雨水),但情势危急,也只能变通处理。他用干净的布条接了一些从岩壁上渗出的清冽泉水,将七片草叶捣烂成泥,然后撬开素心紧闭的牙关,一点一点地将那碧绿色的药汁喂了进去。
药汁入口,带着一股奇异的清苦与芬芳。季风紧张地注视着素心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素心原本青紫的嘴唇,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她紧蹙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比先前平稳了许多。
季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巨石总算落了地。他知道,“七叶还魂草”已经发挥了作用,素心的性命,暂时保住了。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右臂的伤口火辣辣的,左肩的旧伤也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再次裂开,鲜血浸湿了衣衫。
“师兄,你的伤……”石头看着季风,眼中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皮外伤。”季风摆了摆手,从怀中取出金疮药,草草地敷在伤口上。他更担心的是,影月那些人是否会追上来,以及……火浣山“不夜城”中的情况。
公输长老启动“地龙翻身”机关,虽然暂时阻止了影月,但也必然惊动了整个火浣山。渠帅申屠焱,会如何看待此事?他们这些“外来者”,又将面临怎样的处境?
“石头,你在这里照看素心姑娘,我去去就回。”季风沉吟片刻,对石头说道。他必须尽快返回“不夜城”,向申屠焱解释清楚,并探查影月渗透的线索。
“师兄,太危险了!”石头急道,“影月那些人……”
“放心,我自有分寸。”季风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记住,保护好素心姑娘,若有不对,立刻带她离开这里,不必等我。”
说罢,季风不再犹豫,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着先前进入“不夜城”的青铜巨塔方向潜行而去。
此刻的火浣山地下城,早已不复先前的平静与有序。
“炎狱”方向传来的巨大震动和滚滚浓烟,让城内的墨家弟子们陷入了一片恐慌与混乱。各种传言四起,有的说是地火失控,有的说是遭遇了强敌入侵,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渠帅申屠焱早已被惊动,他此刻正站在青铜巨塔的顶层,脸色铁青地望着“炎狱”方向那冲天而起的烟柱,赤红色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究竟发生了何事?公输长老何在?”申屠焱对着身旁一名管事厉声喝问。
那名管事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回渠帅,方才‘炎狱’突然发生剧烈震动,似乎……似乎是‘地龙翻身’总机关被启动了!公输长老……公输长老他……他先前陪同那名外来的季风,一同进入了‘炎狱’,至今未归!”
“什么?!”申屠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怒意,“‘地龙翻身’?公输老儿,他……他竟敢如此!”
他心中清楚,“地龙翻身”乃是火浣山墨家最后的防御手段,一旦启动,便是玉石俱焚的结局。公输班此举,显然是遇到了无法匹敌的强敌,或是……发现了什么足以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灭的秘密。
而那个季风……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与此事牵扯在一起?
就在申屠焱惊疑不定之际,一名负责警戒的弟子匆匆来报:“启禀渠帅!先前进入‘炎狱’的季风,已独自返回,正在塔外求见!”
“哦?”申屠焱眼中精光一闪,“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季风在两名墨家弟子的“护送”下,走进了申屠焱所在的静室。
“季风,你可知罪!”申屠焱一见到季风,便厉声喝道,一股强大的气势向季风压了过来。
季风面不改色,躬身行礼:“晚辈季风,拜见渠帅。晚辈不知何罪之有?”
“哼!你与公输班擅入‘炎狱’禁地,引动‘地龙翻身’机关,致使我火浣山损失惨重,难道还不知罪?”申屠焱怒道。
季风沉声道:“渠帅此言差矣。晚辈进入‘炎狱’,乃是奉渠帅之命,由公输长老亲自陪同,为我同伴采摘救命之药。至于‘地龙翻身’机关,乃是公输长老为抵御强敌,保全火浣山核心机密,无奈之下才启动的。若非如此,恐怕此刻火浣山早已落入贼人之手!”
“贼人?什么贼人?”申屠焱眉头一皱。
季风便将他们在“炎狱”之中遭遇影月及其手下埋伏,以及公输长老为掩护他们而启动机关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只是,他依旧隐去了影月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墨家的叛徒。
申屠焱听罢,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伙贼人,当真如此厉害,竟能逼得公输长老启动‘地龙翻身’?”
季风正色道:“晚辈所言,句句属实!那伙贼人,不仅人数众多,而且个个身手不凡,更精通墨家机关之术,其首领……更是武功高强,心狠手辣。若非公输长老当机立断,我等早已命丧其手!”
申屠焱的目光在季风身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
季风坦然迎向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
良久,申屠焱才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几分:“罢了。公输老儿的性子,老夫是知道的。若非情非得已,他绝不会行此险招。看来,这火浣山……确实不太平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可知那些贼人的来历?他们为何要闯入‘炎狱’?”
季风摇了摇头:“晚辈不知。只是听那贼首言语,似乎对‘炎狱’中的秘密,以及……墨家的一些核心技艺,志在必得。”
申屠焱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哼!觊觎我火浣山技艺者,向来不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他沉吟片刻,对季风说道:“季风,你此番虽然无意中引来了强敌,但也算是有功于火浣山。若非你及时报信,又得公输长老舍命相护,后果不堪设想。老夫……暂且不追究你擅闯禁地之过了。”
“多谢渠帅。”季风心中略安,但随即又道:“渠帅,晚辈斗胆猜测,那伙贼人,恐怕并非仅仅是冲着火浣山的技艺而来。他们……似乎对墨家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可能在墨家各处据点,都安插了眼线。”
他想起了魏庸的话,以及巨子的遗言“内有蛀虫”。
申屠焱闻言,脸色再次一变:“此话怎讲?”
季风便将魏庸所说的,秦国正在暗中对付墨家,分化拉拢,安插内奸的事情,以及巨子临终前的警告,都一并告知了申屠焱。
申屠焱听得心惊肉跳,赤红色的眉毛几乎要竖了起来:“秦国……好毒辣的手段!难怪……难怪近些年来,我墨家各处分支屡屡出事,原来竟是秦国在背后捣鬼!”
他猛地一拍桌案,怒道:“这些数典忘祖的叛徒!竟敢勾结外敌,残害同门!老夫若查出是谁,定要将其碎尸万段,以慰巨子在天之灵!”
季风见申屠焱义愤填膺,不似作伪,心中对他的戒备也消减了几分。他趁机说道:“渠帅,如今墨家内忧外患,形势危急。当务之急,是尽快查出潜伏在各处的内奸,并设法联合各地同道,共商应对之策。晚辈恳请渠帅,能助晚辈一臂之力!”
申屠焱沉默了。他虽然对秦国的阴谋和墨家的叛徒深恶痛绝,但火浣山一脉,向来隐世独立,不愿过多参与外界纷争。更何况,如今火浣山也已暴露,自身难保。
“季风,”申屠焱缓缓说道,“你的心情,老夫理解。只是,火浣山有火浣山的规矩,亦有自身的难处。此事……老夫需要从长计议。”
季风闻言,心中有些失望,但也知道此事不能强求。
“既如此,晚辈不敢强人所难。”季风说道,“只是,晚辈还有一事相求。我那位同伴,虽服了‘七叶还魂草’,但余毒未清,身体依旧虚弱。恳请渠帅能允许她在火浣山暂住调养,并……能提供一些疗伤所需的药材。”
申屠焱看了季风一眼,点了点头:“此事好说。你那同伴,既是因火浣山之事受伤,老夫自当尽力医治。你且安心在此住下,待她伤势好转,再做打算。”
“多谢渠帅!”季风心中感激。
接下来的数日,季风便在火浣山暂时住了下来。申屠焱拨了一间僻静的石室给他们居住,并派人送来了充足的药材和食物。素心在季风的悉心照料和火浣山独特药材的调理下,身体渐渐康复,只是依旧有些虚弱,不宜长途跋涉。
而石头,则对火浣山这座巨大的地下机关城充满了好奇,每日里缠着那些墨家弟子,学习各种机关的制作和操控之法,倒也乐在其中。
季风则利用这段时间,一边调养自己的伤势,一边暗中观察着火浣山内部的情况。
他发现,火浣山墨家虽然组织严密,戒备森严,但内部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渠帅申屠焱,性情刚烈,说一不二,在火浣山拥有绝对的权威。但他手下的一些管事和核心弟子,似乎对他那套“以战止战”的理念,以及对外界纷争的漠视态度,颇有微词。他们更希望能将火浣山的强大技艺,用于匡扶墨家正统,重振墨家声威。
而那位公输长老,在火浣山的地位似乎也颇为特殊。他虽然不是申屠焱一系的核心人物,但其渊博的学识和高尚的品德,赢得了许多弟子的尊敬。公输长老的牺牲,也在火浣山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许多人都在私下议论此事,对申屠焱未能及时援手,颇有怨言。
季风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内部的矛盾和分歧,或许……正是秦国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影月,她既然能准确地找到“炎狱”的入口,并对其中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连“七叶还魂草”都知道,这说明,她在火浣山内部,必然有接应之人!或者说……她本身就与火浣山有着极深的渊源!
这个念头,让季风不寒而栗。
他开始更加小心地留意周围的一切。他发现,火浣山虽然看似与世隔绝,但并非完全封闭。每日都会有一些负责采购物资的弟子,通过隐秘的通道出入。而负责看守这些通道的,正是申屠焱最为信任的一些心腹。
如果影月的人,或者秦国的探子,想要渗透进来,这些通道,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这一夜,月黑风高。
季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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