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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番外 睁眼关公,裴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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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云班众人,以戏台为最后的战场。裴胆一柄关刀,褶皱的脸庞充满了笑意“今日便让你们看看何为睁眼关公。”

角抵戏(辛),乐舞扮演,关公上身。

他舞得如同当年台上演的那位汉寿亭侯,刀光过处,残肢断臂纷飞。

阿蛮银枪如龙,专挑甲胄缝隙。柳莺儿身法灵动,毒镖频发。其余伶人,或持双股剑,或挥钢鞭,将平日的武戏功夫尽数化作索命杀招。

血,染红了戏台上的绒毡,溅污了描金绘彩的柱子,不断有人倒下。拉二胡的琴师被长矛捅穿,唱老生的师傅被乱刀分尸......裴胆一刀劈开一名金兵的头颅,自己后背也被划开深可见骨的血槽。

阿鲁罕看出裴胆是核心,狞笑着搭起强弓,一箭射穿裴胆持刀的右臂,关刀“当啷”坠地。

众伶人惊呼:“班主!”

裴胆踉跄一步,左手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涌出。他环视仅存的几个浑身浴血的徒弟,又看向台下惊怒交加的阿鲁罕,脸上竟露出一丝奇异的,近乎登台亮相的微笑。

他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扯开早已浸透火油的戏袍内衬,露出绑在胸腹间密密麻麻的硝石火药筒,同时,他朝阿蛮嘶吼:“火折子!《火烧连营》!”

阿蛮瞬间领悟,那是他们排演过无数次的火戏桥段。他猛地掷出藏在怀中的火折子,精准地投向师父脚下泼洒过灯油的地面。

阿鲁罕瞳孔骤缩:“快退——!”

迟了!

裴胆张开双臂,如同在台上最后一次谢幕,他引吭长啸,唱的不是金曲,而是他一生最得意的《玄宗梦游广寒殿》选段,苍凉悲壮之声响彻焚毁前的撷芳楼:

“安史之乱呀,贵妃死于高力士.......”

“士”字未落,火星已燎燃火油!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耀眼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戏台中央,烈焰如同愤怒的红莲,狂暴地绽放,炽热的气浪裹挟着燃烧的木屑,破碎的衣甲,滚烫的血肉,猛烈地冲向四周。冲上来的金兵被瞬间卷入火海,发出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整座梨木楼剧烈摇晃,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阿鲁罕被气浪狠狠掀飞,重重砸在台下,须发烧焦,满脸血污,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化作巨大火炬的戏台。

烈火熊熊,浓烟滚滚,隐约可见那“关公”的身影在烈焰中挺立了一瞬,随即被彻底吞没。一同焚尽的,还有那杆卷刃的偃月刀,染血的花枪,碎裂的云板。

但阿鲁罕临死前,貌似隐隐约约听见了他们在念叨“角抵戏,金蝉脱壳。”

这句话什么意思,他到死都不知道。

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焦黑的断壁残垣间,唯有一面残破的,烧去大半的素色“守旧”(戏曲背景幕布),被一根焦木斜斜挑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残布上,墨汁晕染的“位卑未敢忘忧国”七个大字,虽被烟火熏燎,却在废墟中显得格外刺目,如同一面血染的旌旗。

自此,汴梁坊间流传一句:“宁听庆云一声吼,不看金贼万户侯。”

焚毁的梨木楼废墟成了金兵绕行的禁忌之地。

1127年,冬。凛冽的北风依旧,但风中似乎少了些血腥,多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抗金名将宗泽临危受命,以古稀之年,奇迹般地收复了残破不堪的开封城。他甫一上任,便以雷霆之势整饬秩序,平抑物价,疏浚淤塞的河道,恢复中断的交通。短短一个多月,这座被金兵铁蹄蹂躏的城池,竟在老人呕心沥血的治理下,奇迹般地恢复了几分生气,重新挺立为抗金前线最坚固的堡垒。

1128年,一月。天气晴冷,积雪未融。

开封城东,一条刚刚清理出道路,两旁尚有断壁残垣的街道上,行人不多,步履匆匆,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

一个穿着半旧棉袍身形瘦削挺直的老翁,和一个衣衫褴褛拄着根竹杖,双目浑浊的老道士并排走着,脚步缓慢。老翁须发皆白,脸上皱纹深刻如刀刻,背微微有些佝偻,但行走间,步伐却异常沉稳。他一只手拢在袖子里,另一只手习惯性地虚握,仿佛在掂量着什么无形的东西的重量。那老道士虽然眼盲,走路却并不需要太多搀扶,似乎对脚下的路很熟悉。

“老裴!”老道士侧着头,用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望”着前方,声音沙哑低沉,打破了沉默,“你又动了心思,想收个徒弟了?”他虽是问句,语气却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被唤作老裴的老翁脚步未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路边正在修缮的店铺,几个工匠在忙碌着。他的眼神平静,深处却藏着一缕难以磨灭的锐气。

“想收个什么样的?”老道士追问,竹杖点着冻硬的土地:“还教他唱戏?舞刀?”

老裴沉默了片刻。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打着旋儿。他拢了拢衣襟,目光投向远处那座只剩下焦黑骨架的梨木楼废墟的方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收一个....和我一样性格的吧。”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似乎在确认某种信念:“人活着,总得有一点.......坚持。”

老道士浑浊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那握着竹杖的手,指节微微发白。他沉默了更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像被风撕裂的布:

“若是.....若是因此.....一去不复返呢?”这句话问得极轻,却重若千钧,仿佛带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

老裴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正对着老道士。

冬日稀薄的阳光落在他沧桑的脸上,沟壑纵横间,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里的星。他看着道士那双空洞的眼窝,脸上没有任何悲戚,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平静与坦然,清晰而有力地吐出几个字:

“那就一去不复返!”

老道士那张布满风霜如同枯树皮般的脸上,肌肉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嘴角竟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我觉得!”老道士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平静,却多了一丝笃定:“你很快......就能收到新的徒弟了。”

裴胆没有回答。他最后看了一眼梨木楼的废墟方向,那里,一面残破的布幡似乎还在风中飘荡。

他转回身,拢了拢袖子,迈开步子。

一缕微弱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挺直的背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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