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侍奉之仪(1/2)
清晨的宸王府是在一片死寂中苏醒的,没有鸟鸣,没有喧嚣,唯有远处演武场传来的、极具穿透力的沉闷鼓声,一声声敲碎了残存的夜色,也精准地敲在每个被迫早起的人心上。
苏墨珩几乎一夜未眠。那本《宸王府规》像烙铁一样印在他脑海里,条条款款,字字冰冷。卯时初刻,鼓声刚响第一遍,院外便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那两名被指派给他的小侍已然悄无声息地候在了门外,如同两个没有生命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疲惫与抵触,起身洗漱。水温恰到好处,衣物是崭新的上好云缎,针脚细密,纹样雅致,一切物质上的供给无可挑剔,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他知道,这不过是维持一件“物品”体面的必要程序。
同样被鼓声惊醒的还有赫连桀。他几乎是弹坐起来,草原人的本能让他对这种集合号令般的鼓声极为敏感。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昨夜囫囵吞枣强记府规的头痛还未消散。门外传来守卫换岗时甲胄碰撞的轻微声响,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他低骂一声,粗暴地掬起冷水泼在脸上,试图浇灭心头的火气。
而静思苑中,跪了一夜的云舒几乎已经失去知觉。露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寒冷侵蚀骨髓,膝盖以下的刺痛早已麻木。鼓声传来时,他微微一颤,茫然地抬起头,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刺得他眼睛生疼。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将他越缠越紧。王爷……还记得他在这里吗?
辰时正,秦姑姑准时出现在了竹意苑和听雪阁。她依旧穿着那身深色襦裙,表情刻板得像戴了一张面具。
“王爷吩咐,两位公子既入王府,当习侍奉之仪。”她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道明来意,“今日起,由老奴教导二位公子……如何伺候王爷起居用膳。”
苏墨珩的心猛地一沉。习侍奉之仪?让他一个丞相之子,去做这些奴仆的活计?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但他立刻想起府规中“不可面露怨怼”的条款,强行将情绪压了下去,只微微颔首:“有劳姑姑。”
赫连桀的反应则直接得多,他碧眸中怒火一闪,几乎要脱口而出“休想”,但对上秦姑姑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以及她身后两名明显身手不凡的健妇,他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作一声压抑的冷哼。
训练就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压抑的气氛中开始了。
地点设在王府一侧的空置配殿中。秦姑姑让人搬来了与凌玄霜寝殿内一模一样的紫檀木平头案、软榻、盥洗器具甚至茶具。
“王爷起身时辰不定,但需随时备好盥洗温水,水温需以腕侧试之,不烫不凉为宜。”“王爷不喜熏香过浓,殿内只燃冷檀,每日需更换香饼,不可令香炉空熄或积灰。”“奉茶时,需垂眸,举案齐眉,杯盖与杯沿不可碰撞出声。王爷惯用左手,茶盏摆放需置于左手侧半尺处。”“布菜需用银箸,每样菜式不得超过三筷,需观察王爷目光所向,不可妄自揣度……”
秦姑姑的声音平淡无波,一条条规矩从她口中吐出,细致繁琐到令人发指。她亲自演示,动作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
苏墨珩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模仿着每一个动作。他天性聪颖,学得很快,姿态也依旧保持着世家公子的优雅,但那份优雅在此刻却显得无比可笑,仿佛一个穿着华服表演杂耍的伶人。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腕的力度,测量着杯盏摆放的距离,每一个动作都绷紧了神经,生怕出一丝差错。屈辱感如同细针,密密麻麻地刺着他的心。
赫连桀则做得极其笨拙僵硬。他拿惯了刀剑弓箭的手,此刻却要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热茶,稳如磐石地递出,这比他当年学习射落空中飞鹰还要困难百倍。他手臂肌肉贲张,额角青筋微跳,好几次几乎要将茶盏捏碎。布菜时,银箸在他手中显得格外别扭,夹起的菜肴差点掉落在案上,引来秦姑姑冰冷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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