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顽心初动(1/2)
荒野的风带着深秋的凛冽,卷起枯黄的草屑,在低矮的土坳上空打着旋儿。晚风抱着那个沉甸甸、沾满灰尘的破瓦罐,如同抱着稀世珍宝,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回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半是剧烈奔跑的喘息,另一半则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期待。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掩盖的枯草碎石,阿金庞大的身躯依旧静静伏卧着,如同沉眠的暗金山峦。气息虽然平稳悠长,但那份源自血脉深处的虚弱感,如同无形的阴霾,依旧沉沉笼罩。
“阿金!阿金!我找到好东西了!”晚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和雀跃,她将瓦罐轻轻放在阿金巨大的头颅旁边,迫不及待地掀开盖子。
一股混杂着陈旧尘土和奇异矿物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瓦罐底部,几块大小不一、黑乎乎、表面粗糙、毫不起眼的“土疙瘩”静静地躺着。它们看起来就像河边随手捞起的鹅卵石,只是颜色更深沉些。
“戊土精粹……器灵说的……”晚风低声念叨,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拿起一块掂了掂。入手沉甸甸的,触感冰凉粗糙。她尝试着将一丝淡金色的灵力探入其中。
嗡!
一股极其厚重、凝练、带着大地脉动般沉稳气息的土行灵力,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了一角,猛地从“土疙瘩”深处反馈出来!这灵力虽然微弱且极其内敛,但其精纯与厚重的本质,却远超晚风之前在坊市感受到的任何驳杂灵气!仿佛握着一小块凝固的大地精华!
“成了!”晚风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那刻薄器灵虽然嘴贱,但眼光毒辣!这绝对是宝贝!
她毫不犹豫地将一块最大的“戊土精粹”凑到阿金巨大的鼻吻前。阿金似乎有所感应,紧闭的金色竖瞳微微颤动了一下,巨大的鼻孔下意识地翕张着,贪婪地捕捉着那厚重而纯净的土行气息。
“吃吧,阿金!给你的零嘴!”晚风轻轻拍了拍阿金冰凉坚硬的鼻梁。
阿金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低、带着渴望的咕噜。它巨大的嘴巴微微张开,布满倒刺的暗红色舌头极其灵巧地一卷,便将那块比晚风拳头还大的“戊土精粹”卷入口中。没有咀嚼,只有喉咙处一个明显的吞咽动作。
晚风紧张地盯着它。几息之后,阿金庞大的身躯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覆盖着暗金鳞甲的皮肤下,仿佛有微弱的光晕一闪而逝!一股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更加沉凝厚重的生机感,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缓从它体内深处弥漫开来!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份源自生命本源的枯竭感,似乎被这大地精华的厚重力量,稍稍填补了一丝!
有效!真的有效!
晚风心中大定,脸上绽放出多日未见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她赶紧又拿起一块小些的“戊土精粹”,再次喂给阿金。阿金毫不客气地再次吞咽下去,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巨大的头颅甚至无意识地往晚风怀里蹭了蹭,带着一种依赖的亲昵。
喂下两块“戊土精粹”,晚风暂时停手。好东西也不能一次喂太多,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她小心地将剩下的“戊土精粹”收好,这才拿出那瓶从回春堂“抢”来的青玉瓷瓶——回春散。
拔开瓶塞,浓郁的草木药香再次弥漫。晚风倒出一粒龙眼大小、色泽温润如玉的丹药。丹药表面氤氲着淡淡的绿色光晕,灵气盎然。
“张嘴,阿金!”晚风命令道。
阿金巨大的嘴巴顺从地张开一条缝。晚风瞅准时机,手指一弹,那粒“回春散”精准地飞入阿金喉咙深处。
做完这些,晚风才长长舒了口气,背靠着阿金温暖(相对而言)而坚实的鳞甲坐下。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腹中那如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瞬间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眼前阵阵发黑。
她手忙脚乱地掏出那个装着辟谷丹的小布袋,倒出两粒黄豆大小、色泽灰黄、散发着淡淡谷物气息的丹丸,看也不看,一股脑塞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滑入腹中。那如同附骨之蛆的饥饿灼烧感,如同被清凉的泉水浇灭,瞬间平复下去。一股温和的能量缓缓扩散至四肢百骸,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和寒意。虽然远不如仙界的珍馐玉液,但在这绝境之中,已是无上美味。
“呼……”晚风满足地喟叹一声,感受着身体重新充盈起来的力气。她忍不住又倒出一粒辟谷丹,在指尖把玩。灰扑扑,卖相不佳,但此刻在她眼中,比仙界的琼浆玉露更珍贵。
就在这时,那个懒洋洋、带着刻薄腔调的声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啧啧啧,瞧你这点出息!几粒黄芽谷搓的泥丸子就把你美成这样?想当年本大爷在仙界玉霄仙域……咳,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声音顿了顿,带着明显的嫌弃,“还有那傻大个儿,吞了两块‘戊土精粹’就美得冒泡?眼皮子忒浅!那点地脉渣滓,塞牙缝都不够!真正的宝贝是那几颗‘铁骨丸’!赶紧的,趁热喂给它!晚了药力跑光了,可别怪本大爷没提醒!”
晚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噎了一下,没好气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喂!嘴贱的!你谁啊?藏头露尾的,就知道指手画脚!”
“嘿!小丫头片子!过河拆桥是吧?”那声音立刻拔高了八度,充满了“被冒犯”的跳脚感,“要不是本大爷慧眼如炬,指点你捡了这天大的漏,你和你的傻大个儿早就饿死冻死在这荒郊野岭,被野狗叼了去!还敢说本大爷藏头露尾?本大爷纵横寰宇的时候,你祖宗都还在玩泥巴呢!”
“吹!接着吹!”晚风毫不示弱,在心里反唇相讥,“还纵横寰宇?真那么厉害,怎么被困在一块玉佩里当缩头乌龟?连个名号都不敢报?”
“你!!”那声音被噎得够呛,沉默了好几息,才气急败坏地吼道,“本大爷……本大爷那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水!懂不懂?名号?哼!说出来吓死你!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玉树临风、智慧无双、威震寰宇的……呃……”声音卡壳了,似乎突然陷入了某种尴尬的沉默。
晚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尴尬,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意:“哦?独一无二、威震寰宇的……什么?该不会……连自己叫啥都忘了吧?老糊涂?”
“放屁!本大爷怎么可能忘!”那声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本大爷……本大爷叫……叫……”它“叫”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个字,最后恼羞成怒地吼道,“哼!本大爷的名讳也是你这黄毛丫头能知道的?总之,本大爷就是玉!记住了!以后叫玉爷!”
“噗——”晚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玉?还玉爷?我看你是‘郁’吧?郁郁不得志的郁!”
“小丫头片子!你找死!”自称“玉”的器灵气得在玉佩里直跳脚(如果它有脚的话),声音都尖利了几分,“赶紧办正事!把那几颗‘铁骨丸’喂给那傻大个儿!再磨蹭,里面的‘地脉金精’真要散了!暴殄天物!败家!”
晚风见好就收,也知道这嘴贱器灵虽然刻薄,但指点的东西确实有用。她赶紧掏出那包着几颗黑乎乎“铁骨丸”的油纸包。丹药入手冰凉坚硬,表面坑洼不平,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散发着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锈蚀和泥土混合的霉味,怎么看都像是放了百八十年的垃圾。
“这……真能吃?”晚风有些迟疑。给阿金吃土疙瘩还行,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能吃的样子。
“废话!赶紧的!”玉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剥掉外面那层氧化皮!里面的精华还在!别磨蹭!”
晚风咬咬牙,本着“死马当活马医”和“相信器灵(虽然嘴贱)”的原则,拿起一颗“铁骨丸”,用指甲用力刮掉表面那层黑乎乎、如同铁锈般的硬壳。
剥落硬壳,露出里面指甲盖大小、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如同某种凝固金属液滴般的核心!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锋锐凝练、带着大地深处厚重金铁之气的精纯能量波动,瞬间散发出来!
“地脉金精!”晚风眼睛一亮!虽然只有一丝丝,但其精纯程度,远超之前的“戊土精粹”!这绝对是金行灵物中的精华!
“快!”玉爷催促道。
晚风不再犹豫,将剥好的“铁骨丸”核心凑到阿金嘴边。阿金巨大的鼻吻再次翕张,似乎对这锋锐的金铁之气有着本能的渴望,舌头一卷便吞了下去。
一颗、两颗、三颗!
晚风动作飞快,将剩下的三颗“铁骨丸”全部剥去外壳,露出里面暗沉却内蕴锋芒的金属核心,一一喂入阿金口中。
当最后一颗“地脉金精”被阿金咽下,异变陡生!
轰——!!!
一股低沉如同闷雷般的轰鸣,毫无征兆地从阿金庞大的身躯内部爆发出来!
覆盖全身的暗金鳞甲,如同被无形的巨锤从内部狠狠敲击,剧烈地颤抖、嗡鸣起来!无数细密的、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瞬间在鳞甲表面浮现、蔓延、交织!一股沛然莫御、充满了古老蛮荒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猛地从阿金体内爆发出来!
呜——!!!
狂风平地而起!以阿金为中心,无形的气浪如同怒涛般向四周席卷!枯草被连根拔起,碎石被吹飞,土坳周围的矮树疯狂摇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晚风首当其冲,被这股骤然爆发的恐怖威压逼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她惊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阿金庞大的身躯在淡金色纹路的包裹下,如同披上了一层流动的暗金火焰!它巨大的头颅猛地抬起,发出一声穿金裂石、震动荒野的咆哮!
“吼——!!!!!”
声浪滚滚,直冲云霄!比昨夜在坊市外围那一声更加狂暴,更加威严!充满了挣脱枷锁、重获新生的无比力量感!天空中几片稀薄的云层,竟被这恐怖的咆哮声浪硬生生震散!
它强健的四肢猛地一撑!庞大的身躯如同挣脱了万钧束缚的太古神山,轰然站起!暗金色的鳞甲在阳光下流转着内敛而沉重的金属光泽,之前那些狰狞的伤口,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着!新生的鳞片边缘闪烁着淡金色的锋芒!
那双紧闭的金色竖瞳,此刻猛然睁开!两道如同实质的金色光柱瞬间迸射而出,充满了冰冷、威严、睥睨苍生的无上意志!仿佛沉睡万载的洪荒主宰,于此刻彻底苏醒!
强大的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席卷四方!荒野中所有潜藏的虫豸鸟兽,在这一刻尽数噤声,瑟瑟发抖地匍匐在地,如同觐见君王!
“阿金!”晚风又惊又喜,看着眼前这头如同脱胎换骨、散发着恐怖威势的巨兽,心中充满了震撼!
阿金巨大的头颅缓缓转动,那双如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竖瞳,瞬间锁定了晚风。那眼神中的冰冷威严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依赖和……浓烈到极致的饥饿!
它巨大的鼻吻凑近晚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带着急切渴望的咕噜声。巨大的尾巴兴奋地左右摆动,带起呼啸的风声,抽打得地面尘土飞扬。它甚至伸出布满倒刺的舌头,极其小心地、带着讨好的意味,轻轻舔了一下晚风的脸颊!
粗糙、冰凉、带着淡淡的金属腥气,却充满了纯粹的喜悦和……饿!
晚风被舔得一个趔趄,又好气又好笑,之前的震撼瞬间被这熟悉的“馋鬼”本性冲淡。
“阿金!刚活过来就想着吃!”她嫌弃地抹了把脸,眼中却满是笑意。这才是她的阿金!那个为半块饼子就能“谄媚”的阿金!
“吼!”阿金低吼一声,巨大的头颅亲昵地蹭了蹭晚风,金色的竖瞳眼巴巴地盯着她怀里——那里还有最后一块“戊土精粹”和那袋辟谷丹。
晚风无奈,只得拿出那块“戊土精粹”丢给它。阿金舌头一卷,再次囫囵吞下,满足地打了个带着土腥味的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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