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能做到吗？（2/2）
外界，忘川身旁，那株通天彻地的建木虚影再次浮现！碧绿的生机光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纯粹、温暖！
在那原本两道魂环之上，第三道魂环的位置，虚空剧烈波动！浓郁的生命气息与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坚韧守护意志交织在一起，光芒流转，能量凝聚！最终，一道崭新的、呈现出深邃古铜色却又流转着翡翠光晕的魂环，缓缓浮现、凝实、定格！
第三魂环，成！
这并非单纯能量的晋升，而是逝去的守护者以灵魂为薪柴，点燃的信念之火，融入了丰饶的生机！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最深沉的救赎与托付！
与此同时，忘川周身那如同浓雾般翻涌的、冰冷死寂的虚无气息，如同被阳光驱散的寒冰，迅速褪去、消散。他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奇迹般地平息下来，魂力波动最终稳固在一个全新的高度——
八十级！
瓶颈，在心灵的巨大冲击与灵魂的共鸣洗礼下，悄然突破。
忘川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缓缓地、艰难地用手撑起身体，从冰冷的尘土中站了起来。
他的背影，不再有虚无的气息，反而显得异常单薄、孤寂。曾经略带少年气的身姿，此刻却弥漫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沧桑与疲惫。沾染尘土的银发垂落，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容。他微微佝偻着背，仿佛肩上压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他没有去看任何人，也没有看那片吞噬了温景然最后痕迹的虚空。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个迷失在无尽荒原的旅人，背影写满了沉重的悲凉与挥之不去的孤寂。
宁风致在远处，被尘心和古榕护持着，看着女儿宁荣荣，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但也有一丝理解。他对着想要过去的女儿，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去吧。
宁荣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目睹温景然两次陨落的惊惧，看到武魂殿伤亡的痛心，对父亲伤势的担忧，但此刻最汹涌的，是对那个孤寂背影的心碎与牵挂。
她不再犹豫，提起裙摆，踉跄着绕过地上的坑洼和碎石，小跑着奔向忘川。
她没有立刻说话，没有像之前那样扑上去抱住他。她能感觉到，此刻的忘川，像一座布满裂痕的琉璃塔，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彻底碎裂。
她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他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那冰冷、沾满泥土和暗金色血渍的手。
忘川的手猛地一颤，下意识想要抽回，但那小小的、温暖的手却无比坚定地握紧了他。
“忘川哥哥…”宁荣荣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哭过后的沙哑，却无比清晰，像穿透浓雾的微光。
她抬起头，泪水依旧在眼眶里打转，却努力不让它们落下。她强迫自己看着忘川那被银发遮蔽的侧脸，仿佛想要透过那层隔绝，看到他内心的痛苦。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感同身受的疼痛，“我知道你现在有多痛…我知道你觉得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觉得你没能守护好任何人…”
她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过去。
“但是，忘川哥哥，求你…求你不要这样惩罚自己，好吗？”
她的声音带着恳求，带着心疼，“温大哥…他最后看着你的眼神，我看懂了！那里面没有怨恨，一点都没有！只有信任…只有希望你能好好的！”
宁荣荣的泪水终于还是滑落了下来，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他最后…最后还在守护你啊！他用他的灵魂在守护你！他宁愿自己承受两次…两次那样的痛苦…也不愿意看到你被虚无吞噬啊！”
“他那么拼命地守护你，不是为了看你自责到崩溃的！他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带着他的那份…继续守护下去！”
宁荣荣的声音渐渐哽咽，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你说你什么都做不到？你看看周围！看看那些被复活又重新站起来的宗门弟子！看看被擒获的武魂殿封号斗罗！看看剑爷爷、骨爷爷还有我爸爸！我们都还活着！宗门还在！”
“如果不是你，我们肯定…今天就已经全都不在了！是你！是你挡住了最可怕的敌人！是你创造了奇迹！给了大家第二次机会！这难道不是守护吗？”
“温大哥的牺牲…很痛…非常痛…”宁荣荣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法抑制的悲伤，“可是，他的守护没有白费！他保护了宗门，保护了我们，也保护了你！他用他的方式，完成了他的守护！”
“而你，忘川哥哥，你也守护了他！”宁荣荣抬起头，泪眼朦胧却异常坚定地看着忘川，“你帮他结束了被扭曲的痛苦！你让他免于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你让他最后的尊严得以保全！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更艰难的守护吗？”
“守护从来都不是完美无缺的！它会有牺牲，会有遗憾，会伴随着痛苦和泪水…”宁荣荣的声音带着超越年龄的成熟与通透，“就像温大哥举起的盾牌，它不可能挡下所有的攻击，但它挡住了最致命的那一下！这就足够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轻轻拂开忘川眼前遮挡的银发，露出了他那双空洞、死寂、布满血丝的眼眸。
“忘川哥哥，求求你…不要把自己关在自责的铁笼里…不要再用虚无冰封你的心了…好吗？”
宁荣荣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充满了恳求和希冀，“温大哥把他的守护意志托付给了你，融入了你的力量…他不想看到你这样…”
“你还有我啊…还有剑爷爷，骨爷爷，爸爸…还有整个七宝琉璃宗…”她凝视着忘川的眼睛，泪水不断滑落，声音却无比清晰坚定：
“我们都需要你…需要那个虽然会痛、会倒下，但永远不会放弃我们的忘川哥哥！”
“站起来！和我一起…带着温大哥的那份…继续走下去！为了活下去的人…为了未来…好吗？”
宁荣荣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真情，如同涓涓暖流，一点点渗透进忘川那被冰冷和绝望冻结的心湖。
她理解他的痛苦，承认他的自责，却不让他沉溺其中。她指出了他忽略的守护成果，诠释了温景然牺牲的意义，更用最真挚的依赖和需要，呼唤着他重新找回存在的意义。
忘川空洞的眼神，在那滚烫的泪水和坚定不移的话语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那并非立刻的释然或振作，而是冰层破裂时发出的第一声微响。是麻木的痛苦中，感受到的第一缕带着温度和希望的微光，虽然极其微弱，但亦可称之为光。
他依旧沉默着，只是那被宁荣荣紧紧握住的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尝试着…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回握那份温暖。
宁荣荣感受到了那细微的回握！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燃起了小小的火苗！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信念都通过这交握的手掌传递过去。
忘川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宁荣荣的肩膀，看向远处那片被建木新生的第三魂环光芒柔和笼罩的废墟，看向那些劫后余生、正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的宗门弟子，看向一脸担忧却沉默守护的尘心和古榕，看向对他轻轻点头的宁风致…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了眼前这张布满泪痕、却写满了坚定和希冀的精致小脸上。
守护？…还能做到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土和…一丝新生的、来自建木的清新草木气息。他反手，终于紧紧地、用力地握住了宁荣荣那只小小的、却给了他无限力量的手。
他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转过身，迈开脚步，朝着宗门深处，那依旧屹立在废墟中的琉璃塔走去。
步伐依旧沉重，背影依旧孤寂沧桑。
但他的脊梁，在宁荣荣的支撑下，重新挺直了一些。那双死寂的眼眸深处，那熄灭的绿芒如同被投入珍贵火种，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顽强的光。
雨，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冲刷着战场的血污与尘埃。